幾乎是電光火石間,趙瑟瑟來不及多想,立刻将手搭在上官飛燕腰間的手上。
上官飛燕似被電亟到一般,忽地一顫,冰涼的目光變得不安,很快又被戒備替代,她抿着唇,一言不發,隻是手終于垂下。
趙瑟瑟順着她的目光看到緊握雙拳的霍天青,閻鐵珊的大管家。
這已經很明顯了。
霍天青也是知道今夜計劃的其中一個人,也許也是讓上官飛燕以一種極為笃定的态度做出這個局的人。
但就連蘇少卿都準備阻攔,霍天青卻無動于衷。
霍天青頗有些狼狽地避開上官飛燕的眼,目光顫動,指節咯咯作響,隻是片刻,他又擡起頭看向僞裝作侍女的上官飛燕。
她并沒有被閻鐵珊傷到。
除了不知情的蘇少卿和馬行空,就連閻鐵珊也明白,自己是絕不可能在陸小鳳和花滿樓眼前,傷到任何一個人。
“陸公子的靈犀一指果然名不虛傳。”閻鐵珊毫不作僞地誇贊着,雖然由于他尖細的聲音,顯得像是在嘲諷,目光沉如黑夜,他斜睨着趙瑟瑟,道:“愛屋及烏,瞧,陸公子喜歡你,連你的丫鬟都要保,可你們卻不肯憐惜我們王朝唯一的繼承人。”
趙瑟瑟微微偏過身子,擋住上官飛燕——或許是在那個猜測出現時,她就不可避免地憐憫這個似敵非友的人——道:“既然提到金鵬,閻總管,今日請我們來,可是要歸還你所偷竊的主人家的家财?”
閻鐵珊冷笑道:“偷竊主人的家财是誰?是那偷竊主人的身份,妄圖魚目混珠的賤種!可賤種終究是賤種,你以為勾引我的大總管,就可以遮掩消息了?”他忽然怒目,語氣更加激烈。喊道:“霍天青!你為了這個女人妄圖背叛我,可方才在我假意傷害她身邊的人時卻一動不動,甚至一言不發,這可是你最後的選擇?”
霍天青額頭青筋冒出,此刻的局面超出了他的所有預測,閻鐵珊既然知道了這一切,那他就定然知道自己截取消息的事,而在上官飛燕可能遇險時,自己居然不敢對閻鐵珊動手,他幾乎算是同時背叛了兩個人。
閻鐵珊緊繃着臉,冷冷道:“霍總管,對你來說,這個決定很困難?你和這個蛇蠍心腸的人合謀欺騙我,企圖在這場宴會上刺殺我的時候,也這般猶豫不決?!”
不等這句話說完,他已拂袖而起,卻不是朝門外,而是走上主座,那般張揚的神态,俯視着滿座賓客,“花公子、陸公子,想必你們已經從上官飛燕的口中聽了我們金鵬王朝的舊聞,有沒有興趣聽一聽金鵬王朝到了中原後的事?”
陸小鳳他們本就是為此而來,除了扮作上官飛燕的趙瑟瑟不便表态,另二人自沒有拒絕的道理。
花滿樓此刻的心緒無人得知,但他的聲音多了幾分難言的怅然,道:“中原珠光寶氣閣的閻鐵珊怎麼會知道金鵬王朝的事,還是與我們說這故事的人,不是他?”
閻鐵珊白白胖胖的臉突然露出奇異而懷念的神色,歎息着,似乎整個人也在這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道:“閻鐵珊的确不知道,但嚴立本知道,他離開了金鵬王朝,可他的心卻留在了那,這麼多年一直被愧疚折磨,他本想把這些事帶進土裡,可世事無常,真相終究有揭開的一天!”
陸小鳳道:“如果你當真愧疚,為何要等到今天才說出真相。”
閻鐵珊……或者說嚴立本笑了兩聲,道:“我知道了霍天青的計劃,我本可以不舉辦這次宴席,可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嗎?”
陸小鳳道:“你這樣的人也會後悔?”
“後悔?我不後悔。”嚴立本肥胖的身子因笑聲在椅子裡顫顫,他臉上的肉松弛,眼皮松松地垂下來,眼睛卻閃着光,“誰會想一輩子做奴才呢?富貴迷人眼,自由也迷人心,我如今也七十多了,足夠了。我過去是吃人不吐骨的嚴總管,是背叛舊主的賊臣,但自從來到珠光寶氣閣後,我……就讓我再做最後一件善事吧。”
這樣的真情流露,座下幾人都沉默了。
趙瑟瑟念着他的話,那滿宮阿谀奉承的宮人又有多少是自願的呢?她看向嚴立本,他也看着她,但眼中卻是無比的冷淡與嫌惡。
嚴立本知道霍天青的計劃,卻不完全知道。
如果他是抓到了霍天青的人,那又怎麼會隻知一半呢?
除非這個人是有人刻意放給他的?上官飛燕剛剛的憤怒是做戲?還是霍天青才是那個黑吃黑的幕後操控者……抑或是,這背後還有人。
趙瑟瑟不知道,她以上官飛燕的身份打斷了沉默,“嚴總管要說便說,遮遮掩掩不會是在拖延時間吧?是在等還沒有來的獨孤一鶴嗎?”
上官飛燕竟也開了口,聲音與在茶館時一樣,道:“想必是有誰給嚴總管出了主意,知道花公子和陸公子是心軟善良的人,想以情動人,倒打一耙。”
她的有人明顯意有所指,指霍天青,卻給陸小鳳等人了一個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