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着二郎腿靠着車椅後背的五條悟，偏着頭看着向水綠樹，感歎着：“诶！那你豈不是超級幸福！居然有開甜品店的朋友！這家店的南瓜芝士蛋糕是絕品哦，可惜每天都限量供應！很難搶到诶！向水小姐，應該不用發愁搶不到吧！超羨慕你！”
向水綠樹雙腿并攏，微微斜放，後背挺直，和顔悅色道：“這家甜品店店主，是個非常棒的的甜品師，也是個很公正的甜品師，不會給顧客開後門，大家都是憑自己本事搶到。所以即便是身為摯友的我，也得乖乖早起排隊呢。”
“哇！不給摯友留限量甜品的摯友算什麼摯友啦！向水小姐騙人吧？”
向水綠樹看着他，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地在五條悟面前晃了晃，“不騙人哦，我可是個實誠的好姑娘。”
五條悟作出失望的神采來，“唉～看來我的算盤打空了，本來想借向水小姐的關系得到限量甜品的優先購買權來着。”
向水綠樹緩緩開口，“其實，我的确不發愁搶不到南瓜芝士蛋糕。”
“啊？所以向水小姐是會騙人的壞女人咯？你剛剛在騙我吧！”
“五條先生，我是誠實的人诶，作為金融行業的上班族，信譽度很重要哦，我不會砸自己招牌，客戶的信賴與信任是我服務的準則哦。”
向水綠樹露出一個些許狡黠地笑，“我當然不發愁搶不到，因為我自己就會做南瓜芝士蛋糕，想吃的話，我自己就可以滿足自己，不必依靠别人。”
向水綠樹稍稍側身前傾，與五條悟拉近了些距離，“當然，五條先生要是想吃的話，也可以依靠我。我很樂意報答五條先生。”
前排一直接安靜如雞，隻顧着豎起耳朵聽着的輔助監督和三年級的中村正輪，不由自主地偏頭交換了個眼神。
五條悟挑了挑眉，“可是，除了南瓜芝士蛋糕，這家店還有很多其他好吃又不容易買到的甜品，也都能依靠向水小姐嗎？”
“忘了說，這家甜品店是我投資的，我算半個老闆。我的朋友是個公正的老闆，我卻不是。我是個講私情的壞家夥。五條先生，就是那種可以讓我講私情的對象，所以，我是可以幫你這個顧客開後門哦。”
五條悟不依不饒，“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你是個講究信譽度的人嘛，這麼做不會損失你在顧客心中的信譽嗎。”
向水綠樹輕巧回複：“那是我作為金融行業的打工人來說。上班族自然要遵守規則。可是老闆和投資人不需要，這個身份，隻需要滿足自己想要的利益就行。”
她輕輕擡眼，睇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報答五條先生，就是我目前想要滿足的利益。既然要報答，那就得滿足五條先生的要求，不過是想吃甜品，這點欲望，我怎麼能不滿足五條先生。”
副駕駛的中村正輪，耳朵的功能發揮到極緻，瞪大了眼睛，雙手打字打得快出虛影，屏幕上的群聊對話框裡，一條條信息刷着屏。
此時此刻，另一輛坐滿了四位高專生的車裡，大家正在緊盯着手機，看着中村前輩發來的實時轉播消息，陷入一場瘋狂八卦的激烈中。
——“這是在調情吧！絕對是在調情！”
——“啊啊啊啊！是遊刃有餘的大姐姐！”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追問：“報答就是要滿足我的要求嗎？那其他的要求呢？也會滿足我嗎？”
“隻要是五條先生的要求，我都盡量滿足。”
五條悟表示懷疑，“真的嗎？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五條先生，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向水綠樹撥了撥臉側的頭發至耳後，将眼睛充分暴露出來，“現在，我的眼睛毫無遮擋、毫無障礙地看向您，您的雙眼又是異于常人的敏銳，所以，看着我的眼睛，您所洞察到的我的内心裡，裝着欺騙嗎？”
車外街道上霓虹燈光閃亮，迷離炫目，車内燈光昏黃又暗昧，叫人看不清明。
五條悟從後排椅背上收起上半身，身體前傾，摘下了墨鏡，選擇與向水綠樹四目相對，藍色的瞳孔裡映照着一個向水綠樹，
他又能清晰地看到，眼前這雙幽深的深褐色瞳孔裡映照着一個五條悟。
那麼近的距離，如此直白的對視，好似一切都無處遁形。
呼吸相聞，光影交錯，寂靜無聲。
向水綠樹安靜地、無懼地凝視着五條悟，同時也安靜地、無懼地被五條悟凝視着。
一秒？兩秒？或是十秒？還是一分鐘？
時間在停滞，流速不被感知。
有人的呼吸也跟着停滞。
最終，六眼率先移開目光，五條悟的脊背重新貼回後座椅背，他跳過上一句提問，接着另一個話頭問：“欸？什麼要求都滿足的話，你不怕我提很過分的要求嗎？或者是你壓根滿足不了那種？”
原來是中村同學的呼吸停滞了，此刻随着五條老師的開口，他的呼吸也跟着恢複，緊攥着安全帶的手也落下來回歸到了手機上，他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後視鏡，然後迅速移開目光，将所見所得盡數輸送到聊天框裡。
手裡裡傳來了另一輛車的風暴。
——“啊啊啊啊！是暧昧吧！是暧昧吧！”
——“這就是成年人的拉扯吧！”
“說起來有些愧疚呢，其實是因為仗着知道五條先生是個好人，我才會說出‘隻要是五條先生的要求，我都盡量滿足’這種話。五條先生因為傲慢反叛又強大，很容易讓人誤會是個反派吧，但其實尊重基本的世界秩序，是嚴格遵從内心準則的好人呢。像您這樣的好人是不會提出讓我完全為難的要求的。提出的肯定都是我可以做得到的。”
“嗯？感覺被道德綁架了诶。你這麼說的話搞得我都不好對你提過分要求了。”
“也是因為五條先生是個有道德的人，才能被我綁架。五條先生，有時就是很不公平，好人不會為難人，卻會被人為難。所以，五條先生如果被為難了，可以适當地當個壞人。”
“诶？向水小姐是在暗示我要對你做個壞男人嗎？”
“真正的壞男人不需要暗示，壞男人是種天賦。”
“向水小姐覺得我是有天賦的嗎？”
“五條先生，京都那家百年老店，隻此一家，别無分店。這家店每天售賣的和果子都是當天現做，每天店裡都有天南海北慕名而來的客人、排着長隊購買，并且每人限購三袋。我是個甜黨，這種級别的甜點，于我而言也是天菜了。但是，現在，”
向水綠樹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座位中間那個靠近五條悟的袋子，“——屬于我的那份和果子卻在你手裡。”
向水綠樹頓了頓，才看着他繼續道：“五條先生，天賦異禀。”
“最強果然在哪方面都是最強啊。”五條悟沾沾自喜。“那向水小姐呢？你覺得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好人或者壞人，這是源于他人的評價審視，自己對自己麼，要麼是無限苛刻，要麼是無限溺愛，很難自我判斷。況且，自己為什麼要評判自己呢，我隻要知道我是個堅定的人就行，管他好壞，隻做自己。”
向水綠樹将問題抛回，“那五條先生，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經常請我吃甜品的向水小姐怎麼可能是壞人呢。可是，總感覺向水小姐也是個天賦異禀的家夥。”
“壞女人不是天賦，是一種手段。五條先生，是想看我施展手段嗎？”
早有領教的五條悟，隻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向水小姐，手段高明。”
中村正輪嘴都快要咬爛！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他欽佩地看了眼旁邊還能握穩方向盤的輔助監督，内心無聲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殊不知輔助監督，花了多大的心神才能不混淆腳下的刹車與油門！
親眼看見上司/老師的暧昧現場，共同的心聲在萦繞：我不該在車裡，我該在車底。我該猥瑣地偷窺，不該直面風雨。
今夜的高專校舍，注定無眠。
中村正輪的宿舍房間裡，被後輩們填滿，一雙雙放亮的眼睛圍着中村正輪，嗷嗷待哺。
三年級的唯一獨苗——八卦中心的目擊者——中村同學，隻能負起前輩的責任，絲毫不漏地将今夜車裡的實況再次喂給這些八卦之胃們。
今夜的居酒屋，注定快樂。
“啊，我今天可是白賺一筆。原本有個東京站的預約用車單，我因為塞車遲到了六分鐘，沒想到預約的客人直接離開了，但是卻在線上照常付了我用車費用。真是大方的客人啊！祝她心想事成，萬事圓滿！”
“為大方的客人幹杯！”
今夜的校醫室，注定暴躁。
“啊！硝子，你說珍珠小姐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鑒于五條先生天賦異禀，我就不說再見了。因為要是有下次見面，我就要施展一下我的手段了哦。’哇！這是在搞直球吧！她是下次見就要追我嗎？她在釣我對不對？哇！果然吧，珍珠小姐是個壞女人吧！是吧是吧！”
接通電話的硝子被這喋喋不休地聲音成功攻擊到，“五條！你能不能淡定點。反轉術式就不能平複一下你的腦子嗎？”
“她說的手段難道是别的意思，那種要想盡辦法報答我的意思？不會真的是單純想要報答我吧。你說她到底是是什麼意思啊！”
“我說，五條，你不是有珍珠小姐的名片嗎，直接打電話問她，不就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嗎？”
“……”
“怎麼不說話了，五條，你該不會是不敢吧。”
嘟嘟嘟，電話被成功挂斷。
硝子：呵~
今夜的甜品店，注定歡快。
“美知子，快誇我，你要的清水寺禦守和伴手禮，都帶來了哦！”
“綠樹超棒！怎麼樣，這次京都之行圓滿嗎？”
“很圓滿，品酒會上認識了很多潛在客戶，伊藤桑已經差不多被我拿下了！估計酒廠下個季度的銷量又可以增長好幾成。唯一的瑕疵，就是我又弄丢了一隻珍珠耳飾。”
“你的珍珠耳飾和京都相性好差诶，我記得之前你好像也在京都弄丢過一隻珍珠耳夾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