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烏泱泱地出了教室,排成縱列,循着校園護欄撒開腿奔跑。
要說是聯大S班的學生呢,體質果真不一般,方才在教室哀嚎地有多大聲,此刻跑得就有多穩當,路程過半,竟無一人掉隊。
淩蘇用發帶束起額前張揚的劉海,跟在隊伍的最後晃晃悠悠,前方的喘氣聲此起彼伏,她倒顯得氣定神閑。
綠樹在身側不斷後退,空氣中幽香萦繞,竟頗為惬意。
眼看接近尾聲,她勝利般哼起了小調。
……
然,這段路程注定坎坷。
前方輕盈跳躍的墨色發尾陡然安靜,穩健的步伐驟亂,斜斜地就要摔到地上——
結果也真的摔到地上了。
淩蘇瞳孔一縮,急忙刹車,單膝跪下查看那人的情況。
指尖輕撩開她的碎發,淩蘇看清了女人堪稱絕色的臉,臉側蹭出了幾道紅痕,倒不嚴重。
是甯雙。
她上揚的眼睑微垂,小皇女不是這一屆的指揮系第一嗎?
這點程度的訓練,遠遠夠不上讓她暈倒吧。
小心翼翼地處理了外傷後,她壓低身子喚道:“甯同學,你還好嗎?”
廢話,當然不好。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隊伍末端。
甯雙機械地邁動雙腿,身似千斤重。
有一種未知的引力撬動她體内的某種封印,時大時小。
她大抵是在燒,好熱,不知名的熱,難以忍受的熱。
右肩的玫瑰胎記燙得厲害,刻畫着難以忽視的紅。
細密的汗珠沿着下颌骨慢慢滴落,拉出一道長長的水迹,穿得一絲不苟的訓練裝被浸濕至微透,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線。
甯雙抵抗着眼皮下墜的沖動,眼睫毛顫動着。
我是,怎麼了……
甯雙無力深思,她的身體叫嚣着渴望着休息,可她的驕傲不允許。
她會是帝國最優秀的繼承人,無論何時都要挺直脊梁,她不允許自己倒下。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了,在甯雙細數自己的皇室禮儀前,她已經栽倒過去。
……
在搖晃甯雙幾次無果後,淩蘇義無反顧地擔起了送甯雙就醫的神聖使命。
不幸中的萬幸,甯雙暈倒的位置相當靠近醫務室。
淩蘇囑托其她同學跟老師報告後,架起甯雙的身子,讓她慢慢趴到自己的背上,随即奔向最近的醫務室。
甯雙雖然長得高,但不重,淩蘇背着她像在背書包。
毛茸茸的腦袋軟軟地靠在淩蘇的頸側,幾縷墨色的發絲輕飄飄地垂下,左搖右晃地騷擾着淩蘇柔和的下颌線。
癢癢的,她騰不出手,隻得往左歪了歪腦袋。
下一秒,甯雙的腦袋跟着無辜地一歪,臉頰緊貼淩蘇頸側,鼻息輕輕地噴灑在她的鎖骨上。
“嗯,舒服……”
是錯覺嗎,好像有人在說話,但身後人似乎并沒有醒來。
淩蘇覺得自己的左肩有點發熱。
不過這都隻是路上的小插曲了。
進醫務室後,淩蘇單手攬着甯雙的腰,指尖陷入戰鬥裝的褶皺。
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好有個支撐,同時沉聲喚來了醫生。
“醫生您好,她在上課跑步時暈倒了,也許是低血糖了……”
“請您檢查一下。”
醫生帶上聽診器,先切了脈,後聽了心跳,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轉頭告訴淩蘇:
“這位同學有點發熱,心跳得有些快,具體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八成沒有什麼大問題。”
淩蘇颔首,炯炯盯着醫生先做了一番簡單的處理,再繼續後續的檢查。
兩個小時後。
甯雙的意識緩緩轉醒,但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耳邊傳來有點耳熟的聲音:
“所以,她體檢報告上沒有問題是嗎?”
“對,甯同學的身體非常健康,暈倒的原因有可能隻是過度勞累了……”
甯雙試圖睜開雙眼,阖上的眼皮微微顫抖着。
淩蘇若有所感,發現了甯雙的動靜,守在家屬椅子上溫聲道:
“你醒了,感覺如何?”
随後,淩蘇就對上了一雙半阖着的冰藍色眸子,蒙着一層霧氣,含着似化未化的淚水,視線還未完全聚焦,薄霧迷離。
見狀,淩蘇眉頭一挑,轉過頭不再看她,微不可查地揚揚嘴角。
甯雙沒有回答淩蘇的問題,隻是将自己擺得更闆正了,目光恢複了些許清明。
“醫生,她醒了!”
聽見淩蘇的呼喚,王醫生過來又一次檢查了甯雙的身體,甯雙安靜地躺在床上,配合檢查。
一會兒,兩雙眼睛不約而同看向了王醫生,目光透露出問詢的意味。
“小姑娘沒啥事,回去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要好好愛護身體呀,你女朋友在旁邊可擔心了。”
撂下了驚世駭俗的話後,醫生拍拍屁股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誰女朋友?!
淩蘇心中升騰起不妙的預感,轉身卻見到甯雙直勾勾地盯着她,帶着探究的意味。
“你,我女朋友?”
淩蘇從她聲音中讀出了五分懷疑,三分傲慢甚至還有兩份不屑。
緊接着那個清寂的身影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低下頭,神情不明地再次開口:
“你。”
“離我遠點。”
聽到甯雙的話,淩蘇并沒有表露出憤怒,她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眸子閃過一絲紅光,反倒對着床上不近人情的女人笑彎了眼。
她起身站在床邊,背着天花闆上的白熾燈,讓投下的陰影完完全全籠罩甯雙。
她将掌心壓在皇女殿下的肩側,戲谑地盯着她冰藍色的眼眸,緩緩俯身。
被子下的身體開始不自覺顫抖,似乎想要掙紮。
“你敢!”
但淩蘇手下多一分勁,支配的快感湧上心頭,竟是單手輕掐甯雙的脖子,有技巧地揉捏着,讓她無法繼續說出不悅耳的話。
眼前的藍眸閃爍着憤怒,而她錯開了那迷人心竅的眼睛,徑直湊近她泛紅的耳側,一字一句地暧昧吐着氣:
“好啊。”
“我。”
“的。”
“女。”
“朋。”
“友。”
話畢,淩蘇的腦子放空了一會後,紅色消退,眼神恢複清明,方才危險的氣質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