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難得放松,正在室内玩着打地鼠的甯雙,心口蓦地一沉,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指尖由輕往重按壓,那股熟悉的疼痛感難堪地溢出。
其實一直以來,甯雙都相當不願意承認,身體上的不适與其說是肉.體受傷的疼,更像是某種欲望的難耐。
可是那個罪惡源頭總是燦爛地在她旁邊,出現,消失,又出現……
盡管她已經冷硬地拒絕了她,可是她總是會以别的形式出現在自己眼前。
是抽屜裡那瓶酸澀卻化在舌尖的甜,是每次她稍覺不适,那道比她更要敏感的視線。
“沒有邊界感的家夥。”
甯雙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太古怪了,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但溫彤很愛揶揄自己和那個人,說她看起來很開朗得适合給她當狗——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此刻,明明她不在旁邊,但是那種熟悉的痛癢似乎又密密麻麻地啃噬起了她的心。
就像現在,她手中不慢,精準地命中了每一隻探頭的地鼠,可她的眉心卻逐漸蹙緊,眼中的光漸漸黯淡……
為什麼又開始了,很煩,很讨厭。
她讨厭這種不由自主地被支配的感覺。
心中有罪念在蠱惑她,她聽到她說:
“試試吧。”
“試試又會怎麼樣呢?”
“或許,之後就不會這麼難捱了呢。”
“滾。”
又來了,甯雙冷硬地拒絕這種想法。
當然不行,尊貴的皇女理應是高高在上的冷靜模樣。
那種失去理智的狀态,是沒有自制力的動物才會做的事。
“你内心深處沒有小小地好奇過這些事嗎?”她問。
“當然沒有。”
抱着枕頭倒在床上,甯雙狠狠咬着牙,半眯着的冰藍色眼眸溢出了生理性淚水,薄汗濡濕沒來得換下的戰鬥制服。
星網亮着的打地鼠界面不知何時早已經黯淡,現在,室内隻有安靜的空氣和她急促而壓抑的喘息聲,不再有其它。
“該死……”
正當她理智趨向于崩潰的邊緣,清脆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咚咚咚。”
理智瞬間回籠,甯雙冰藍色眸子中的薄霧散去,瞬間恢複清明,略有些許融化的千年冰川再次迎來了冰河時代。
“誰。”
門外傳來不太聰明的機械聲:
“您……好,我是……學生公寓新來的清潔……機器熊,請問您……需要保潔服……務嗎?”
……
一分鐘前。
淩蘇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敲響了門,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好在甯雙此時就在宿舍,片刻後一道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隔着門闆響起:
“誰?”
在衣角上稍微蹭蹭手心的汗,淩蘇憋出了有生以來最正經的聲音:
“您……好,我是……學生公寓新來的清潔……機器熊,請問您……需要保潔服……務嗎?”
她聽見機器熊外置的揚聲器發出了延遲的機械音。
!?
尤墨!!!
這家夥的發明靠譜中帶着相當不靠譜,淩蘇心中一緊,死馬當作活馬醫,她繼續盯着門闆,等待着回複。
經過了漫長的幾秒鐘,終于,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門口。
咔擦。
門開了,她的皇女殿下背着光,臉上被陰影籠罩着,看不真切表情:
“進來吧。”
她退後幾步,讓淩蘇進了房間。
屋内構造和普通的學生宿舍并沒有什麼兩樣,甯雙似乎沒有改造小窩的癖好,擺設十分簡潔。
書籍和生活用品井然有序地擺放着,甯雙常用的弓箭靜靜挂在牆上,床上的被子也整齊地疊好。
但剛才應該被人躺過,有些許凹痕。
将自己穩在玄關處,淩蘇啟用了内置的環境掃描,随着視線的橫移,屋内的數據都被掃描進了機器熊的中樞分析器中。
每兩秒,結果出來了。
環境質量:95分。
結果在淩蘇的意料之中,她從剛踏進房間的一刻就發現了,事實上甯雙的宿舍相當整潔,估摸着平時沒少打掃。
但是嘛,她作為一個不稱職的清潔機器熊,最喜歡這樣的客人了!
從玄關開始,一直向内,再到衛生間,淩蘇例行用掃地模式過了一遍。
随後切換至拖地模式,淩蘇又從裡往外仔細擦拭了一遍。
最後,她開啟了手上的小型吸塵器,開始清潔角落中的灰塵……
裡裡外外,忙得不亦樂乎……
一旁,甯雙坐在飄窗旁,抱着并攏的雙腿,将下巴擱置在膝頭,不知在想什麼。
自己又在神遊了,作為皇女,這是很不合格的行為。
她應該時刻清晰明了自己的目标,變強、變強、再變強。
世人不知,可她明白,帝國皇庭如今并不安甯,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是多麼的波濤暗湧。
思及剛考完試出來接收到的信,和自己剛才幾乎失控的行為,羞愧連同着羞恥感一浪又一浪拍打而來,幾乎要将她掀翻。
母皇,對不起,是女兒無能。
不僅幫不上忙,在聯大也沒有取得好成績,腦子裡還會有不該有的想法。
這也是她明知自己房間内沒有什麼需要打掃,卻放那機器熊進來的原因。
她不能放任自己待在一個空白自由的環境中,她能感受到,内心深處隐隐有聲音教唆着,誘哄自己失控。
将目光轉移至那吭哧吭哧幹着活的熊身上,甯雙不自覺地跟随她将衛生雲打掃了一輪。
隻是……望着眼前圓頭圓腦的毛毛熊,她心中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思忖着,那隻熊又配合般小小地趔趄了一個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