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現實中,烤肉店洗手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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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作微頓。
怒火在身體裡緩慢積累,從胸膛湧上大腦,簡直氣得發抖,我提高音量,攥住伏黑惠的手腕。
“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說明你在心虛?”
伏黑惠暗沉的瞳仁不動,也許在反應這句話的深層含義,眼皮緩慢地眨動了下。
伏黑惠的聲音很淡又帶着點鼻音,他說:“你總是這樣,從不考慮後果也不顧及我的感受。我收到你的禮物了,大為震撼。手機撥不通,去公寓找人也不在,整整三個月,用這種方式談分手,不難看嗎?我一直忍着沒說,從沒想過責問你,為何還要一直追問,是沒得到該有的成就感?”
他在想,怎麼會有人先抛棄他,又厚着臉皮來怪罪他。鸫好理直氣壯,顯得他才是這段戀情中的不忠之徒。
面對這番質問,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拉着我的大手力道逐漸加大,猛地将我拽到他面前,他彎腰和我平視,距離之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伏黑喉結劇烈滾動,聲線壓得極低:“要拿回那些照片嗎,我沒有扔掉。”
什麼照片,實驗數據?還是朝拜錄像?
所有不堪與我不願回想的陰暗過往瞬間翻湧而來。
他拽起我大踏步朝洗手間外走,無視周遭微妙的眼神,急匆匆經過虎杖和釘崎都沒來得及喊他們。
他掐住我手腕的手指用了狠勁,指甲幾乎陷進皮肉,他得用盡力氣控制住力量才确保在暴怒中不會傷到鸫。
我注視着他的背影,衣擺有幾個漏洞,褲腿邊沾着灰塵血漬,鞋子也磨損的厲害,穿着一成不變的高專制服,周身氣壓低得可怕。
走到空無一人的巷尾,他退後一步,神色壓抑怒火卻仍在克制。
我不動聲色退後了一步,我太明白他了,這種表情就是明明想發火卻還強忍着的狀态,一旦爆發了絕對很恐怖。
于是我靜靜地回視他,不躲不避,帶着點恨意。
伏黑惠眼眸一垂,挪開視線,忽然無聲地笑。
鸫天生如此,很有魅力,即便生氣也漂亮的惹眼。當他想得到你的愛,那股奇異的吸引力會讓你徹底放棄理智。你會從心底認定他如此深情又刻骨銘心的愛着你。可當那雙眼睛不再将你當□□人,便會化作摧毀你所有理智與判斷力的惡因。
伏黑惠看似在笑,可眼睛裡全是怒意。
六個月太短,短到難付全心信任。六個月又太長,長到令他情深再難自拔。
伏黑惠手指交握,召出鵺。
他可以很酷,什麼都不解釋,強迫自己忘記那短暫的戀情。可時至今日再度相遇,他的視線,他的理智依然不受控制的被鸫所牽引,還有那些因他面容而回憶照片,在夜裡時長翻來覆去的惡心着他。
伏黑惠必須得承認自己沒法每時每刻都堅守理智,做個冷靜克制的成熟角色。
他也會生氣憤怒,痛恨戀人的不忠。他竭力想保留的體面,頃刻化為齑粉。
他開門,彎腰,從陳舊的黑匣子中翻出那些照片,額前的碎發因動作而晃動。
我嘴唇抿緊,手指顫抖的很厲害。
我有很多秘密沒告訴他,太多了。
我的過去就是一片狼藉。
伏黑惠對鸫這個狀态太熟悉,如果不是之前糾正過他,鸫肯定會逃。伏黑偏開頭,故意不看。
将那些照片攤開。
他眼中滲滿失望的情緒,語氣冰冷:“你能解釋這些東西是假的?”
宿舍走廊外幾個學生快速跑動着,緊趕慢趕坐車回來,釘崎野薔薇的怒喝聲戛然而止,伏黑惠瞥她,是她從不曾在伏黑臉上看到的冷漠。
“接過去。”他平靜道。
我下意識想縮手,手腕卻被一把握住。
不知出于什麼想法,亦或者報複的心思,他将一摞照片慢慢放進我的掌心中,一根根壓回手指,逼着我接住。
眉眼間找不到過往溫柔的熟悉模樣,俯視的目光像未收斂鋒芒的刀紮入我身體,反複切割着我瀕臨崩毀的理智。
“說點什麼吧,騙我也好,總不能這麼沉默着拖延時間。”
我的手指一直在抖,是無法控制的抖動,耳蝸陣陣發暈。
我當然清楚應該說點什麼,可大腦一片空白,喉嚨像被塞進了一團棉花,發不出一點聲音,心跳的很快越來越急促,“咚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