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夢境中二人世界的溫馨氣氛截然相反，觀察室裡一片凝重，面對毫無蘇醒迹象的兩人和一籌莫展的研究進度，周炔面上一片陰雲密布。林烨獨自坐在角落裡，沉默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唐南琛和陸淮北。

“按照往常的情況，他們應該最晚過十幾個小時就會蘇醒，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一片寂靜的室内，林烨忽然開了口，話語中是掩蓋不住的擔憂。

“目前有用的信息太少了，我們隻能祈禱是這次的夢周期比較長所以他們到現在還不醒，而不是更壞的情況……”戴着無框眼鏡，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無奈地歎了口氣。

“ 子硯。”，周炔用力捏了捏山根，對着青年嚴肅道，“先把猜測說一說。”

沈子硯扶了扶眼鏡，拿起筆在一旁的白闆上寫了起來，說道：“根據林先生提供的信息，目前最好的情況就是這次的夢境跟他們以往經曆的類型一樣，是荒誕離奇沒有代入感的夢，隻是需要的時間變長了或者破夢的難度變大了，所以他們到現在還沒醒。”

“但是根據兩人周邊黑霧間歇性溢出的狀況來看，這種情況隻能是一種過于樂觀的猜想。”

沈子硯大緻記下第一種情況，換行開始寫第二種：“另一種情況就是這次的夢境十分有代入感 ，會讓人沉浸其中，但是夢畢竟不能百分百還原現實，更何況兩人都對夢有清醒的認知，必然會不遺餘力地尋求打破夢境的方法，不至于到了現在還連一點兒要醒來的迹象都沒有。所以我懷疑是他們周邊的那些黑霧對他們的記憶造成了影響，很大可能是删去了他們在現實裡的那部分，消除他們的認知優勢，試圖讓他們沉淪在夢境之中，将夢境當作是真正的現實。”

“目前儀器顯示他們的大腦皮層處于興奮狀态，暫時還沒有危險。”無意間瞥見情緒低落的林烨正在無意識地絞着手指，沈子硯落筆的動作一頓，補充道。

“……”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周炔一臉頭疼地敲了敲腦袋，招呼道：“也快到飯點了，大家先去吃飯吧，我來看着。”他轉頭看向呆角落的林烨，問道：“林先……介意我直接喊你名字嗎？你要去吃飯嗎，還是繼續在這呆着？”

“随便，呆着。”林烨有些出神地注視着病房内的黑霧，沒有分給周炔太多注意力。

“行。子硯，你幫我跟林烨帶份飯。”周炔緩緩地蹲坐在牆邊，疲憊地用手背蓋住了眼睛。

自從陸淮北進了夢之後，上頭的壓力都落在了他跟沈子硯身上。噩夢事件從發生到現在也快半個月了，先前來求助的家屬們都還在等一個結果，現在陸淮北跟唐南琛又昏迷不醒，雖然有陳局幫忙頂着一些，但周炔還是忙得腳不着地，就差打地鋪直接睡在單位了。

周炔就這麼靠着牆歇了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了眼睛，他擡起頭想看一看林烨的狀态，卻發現他仍舊沉默地望着黑霧的方向。

“你在想些什麼？還是發呆？”周炔又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在想它變成人形是什麼樣的……”林烨沒有收回視線，聲音與往常比起來低靡了許多，“原來我哥夢裡的黑霧是這樣的……他在夢裡和黑霧殺出來屍山血海一起呆了整整一天一夜……怪不得……怪不得性格會有變化啊……”

林烨斷斷續續地說着，逐漸蜷起了身子，把頭埋進了膝蓋，說道最後聲音竟開始微微顫抖。

“他以前……連恐怖片都不看的……現在直接成了沉浸式……一定夠嗆吧……”

林烨緩緩地擡起頭看向周炔，眼眶微微泛紅，下颌緊緊地繃着，還要倔強地開個玩笑，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周炔沒有回話，而是轉頭看向了病房裡的黑霧，那團翻湧着的不明物質像是能吸走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把正午時分本該一片明亮的房間變得陰沉沉的，濃郁的黑色遮擋了視線，他甚至看不清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兩人。周炔凝視了片刻，内心莫名覺得壓抑了起來，他連忙移開視線，重新轉向縮在角落裡的林烨，嚴肅道：“這東西不對勁！别盯着它看了，你已經被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