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麼時候？

似乎……是春季？

對，現在就是春季。

在連綿不絕的雨水過後，哥譚難得一見來了陽光。

草坪上的花朵星星點點，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燦爛，日光衍生出柔和的溫度，在明媚的色彩中，蝴蝶晃晃悠悠地從眼前飛過。

這樣的世界中，仿佛稍許有些顯得違和的人，隻有他一個。

“你在想什麼呢？”

少女的聲音傳來，她纖細潔白的指尖撥弄了他額前的碎發，讓提姆一瞬間回了神。

艾麗娅坐在他的身邊，像是往常一樣，手中捧着一本漫畫書，紫色的雙眼略帶困惑與不解，卻清澈地倒映出完整的他。

“看起來呆呆的。”

說着，她湊近了，眨眨眼，提姆清晰的身影在她眼中出現又消失。

一如二人的初見，看起來輕盈而又明亮。

“曬太陽就這麼舒服嗎？這樣都能睡着。”

少女的話語像是在抱怨。

“是做噩夢了嗎？”

鳥兒在枝頭發出了清脆的鳴叫，天空中的雲朵在規律的順着某個方向前行，人群的喧鬧從遠處傳來，太陽的光輝穿過樹影，落在他的指尖。

“我隻是覺得……”

他很遲疑地，這樣開口。

似乎有一種力量在阻止他，阻止接下來的話語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但提姆還是将它說出來。

“我隻是覺得，現在應該離開了？”

少女歪着頭，很是不解。

“離開？你要回家了嗎？”

聽見她的話語，提姆停頓半晌，然後點點頭。

“是的……我要回家了。”

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很輕，像是停留了一隻飛鳥，一隻蝴蝶。

擡頭，少女的臉頰湊了過來，艾麗娅看上去很疲憊，像是被某種一直存在的苦痛折磨着靈魂，那雙紫色的眼睛此時像是海洋，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翻騰着。

“這裡不好嗎？”

她看上去很委屈，就連說出的話語都在隐忍着什麼。

艾麗娅皺着眉，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提姆的手反握住了她的手，灼熱的溫度傳遞了過來。

“為什麼要離開呢？”她終于說話了，卻更像是自言自語，“這裡什麼都有，也沒有那麼痛苦，明明是很美好的世界。”

“在這裡活着，不應該開心才對嗎？”

“為什麼……”

艾麗娅說到一半終于沉默了下去，此時的她比起一個切實的人，更像是某種執念的載體，陷入了思維的極端。

淚水落了下來。

一滴又一滴，像是春季的雨水，又像斷了線的珍珠。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那樣艱難才坐下的決定，明明所有人沉浸于美夢不好嗎？為什麼此時的提姆卻想要離開這裡。

也離開她。

“對不起。”

艾麗娅的崩潰都是安靜的。

在見證了她的淚水之後，提姆卻隻是将艾麗娅抱在懷中，輕輕的，像是攏住了一隻蝴蝶，像是捧起了一朵花。

“對不起，沒有早點意識到你的痛苦。”

“沒能早點去阻止一切的發生，沒能去更多的了解你，去聽你想訴說的一切。”

……

他的懷中，傳來悶悶的聲音。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還沒有結束，不是嗎？”

提姆下巴抵住少女的頭，一隻手不停的，一下一下撫摸着艾麗娅的長發，那些帶着些微涼的絲狀物從他的指縫中穿過，帶來了無盡的思緒。

但是，他隻能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話語完全說出，以祈求能夠傳達到對方中。

“我們還沒有赢來最糟糕的結局，不是嗎？”

“我該回家了，你也該回家了。”

不知怎麼的，艾麗娅又想起了夏洛特的夢中，那個和自己外貌一樣而又完全不同的女孩。

她沒有家可以回……

這句話面對提姆，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艾麗娅沉默片刻，卻突然掙脫了他的懷抱，黑色的長發飛速從他的指縫中劃過。

少女鼓着臉，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裝作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将提姆推開，她此時的模樣，看起來比以往要更加真實，更加鮮活。

她像是終于下定決心。

艾麗娅說。

“——”

他沒有聽清楚艾麗娅的最後一句話說了什麼，但提姆便猛然坐起，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