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内傳來舒緩的大提琴聲,悠遠厚重,琴弓與琴弦纏綿低語,訴說着琴手的哀愁和願望。
這個琴房一向很少人來。連婧萱放下弓,拿起絨布輕柔地擦拭琴身,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她警惕地站了起來,下意識抱住懷裡的大提琴。
又是一陣敲門聲。她打開門時門口卻是一個禮盒,旁邊還有一束淡藍色的勿忘我。她有些不快,别過臉去把自己藏在門後面,整個琴房好像被凍住一樣,連一絲尴尬都留不住。
“你好,我系何隽業Owen,我宜家唔方便聽你嘅電話,請系D一聲之後留言。”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卻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沒留言,隻是反複地打,但那邊的回複也如出一轍。
街角轉彎就是荃灣地鐵站了,方向盤一轉,連婧萱的頭便隐隐約約地痛起來。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上腦海,她連忙出聲:
“師傅,唔該換條路行啊。”
司機打起表,前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她癱在車後座,隻覺得天旋地轉,剛吃的藥并不見效,隻得閉眼深呼吸。
來到街頭一家糖水鋪子門口坐下,隔壁的唱片吱吱呀呀說着故事。沒多久,唱片鋪子裡播起一張古典樂黑膠,裡面走出來一個人,看見那個人,連婧萱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變得冷若冰霜。
一對男女說笑着走出了唱片鋪子,那男子正是向卓賢。看他的打扮顯然是剛從沖浪俱樂部回來,一身花哨的運動裝和周圍略微陳舊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手裡提着禮盒,裡面裝的顯然是黑膠唱片,兩個人不經意對視在一起,他笑了一下,眼神似在問候,和午後的暖陽組合在一起,令人安心。
何隽業回複她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想起剛才在出租車上的情景,那份禮物到底會去到哪裡呢?她心亂如麻,手指在鍵盤上反複敲擊,噼裡啪啦,怎麼也寫不出她想要的内容,隻得煩躁地喝了口茶。
“Owen,如果有人要溝我,你會點谂啊?”
何隽業放下刮胡刀,将她拉到鏡子前。
“好出奇乜?我老婆人見人愛。”
“但系,”她的心砰砰跳着,幾乎要跑出嗓子眼,轉過身去避開他的目光,“但系我覺得,甘樣好唔好吖,而且,佢整到我好煩。”
何隽業揉搓着她的發尾,像安慰一隻炸毛的貓咪一般。他看出妻子并不是在說笑,但能讓她如此緊張的追求者,他也隻能想到一個人。
“或者人地隻系谂住問候下你,冇咩意思遮。宜家好遲啦,食完藥早D訓啦。”
何隽業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一股懊惱和憤怒的情緒湧上心頭。對向卓賢,他是有些無可奈何的,花花蝴蝶罷了,怎麼會留得住她呢?重要的是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珍惜眼前人就足夠。
連婧萱已經抱着枕頭假裝睡着了,但這一夜注定輾轉難眠。
外面傳來幾聲狗吠,張若曦終于不願意陷在思想的漩渦裡掙紮。燈光拂過書架,她閉起眼睛甩了甩頭,啊呀一聲坐了起來。手指在書架上摸索,抽出一本來。
《惡意》。
她嘟起嘴,又閉上眼想重新摸一本,但這時電話響了。
“喂,Ire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