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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走到一半,莫友問賀久安要不要回去休息。
吃了藥以後,賀久安的腦子總算沒那麼疼了,他擰開已經溫了的礦泉水,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還沒咽下去,三輪車遇到個坑,颠了一下,原本該進他嘴裡的水,從縫隙裡湧出去一大半,兜頭倒進了□□裡。
透心涼,心飛揚。
賀久安的頭又開始疼,要不是老男人在他媽開車,他真想給煞筆老男人一拳。
“艹,有紙沒有。”賀久安拽着□□往外抖水。
莫友分出去一部分餘光,正好看見水滲進去,他那褲子純棉的,吸水性絕好。
“還看!你踏馬眼珠子能不能從我身上下去!”賀久安的額角突突亂跳,掌心擦不掉水,被人盯着的地方又涼又燙。
莫友收回餘光,慌裡慌張地想找紙,突然想起三輪車裡沒紙:“車裡沒紙……要不你拿幹抹布擦。”
賀久安的視線落在系在一邊的幹抹布,上面布滿了斑駁的灰塵痕迹,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誰知道擦一下會不會中毒。
媽的,煩死了。
賀久安把礦泉水瓶狠狠擰上,揪着自己褲子濕了的那塊狠狠擰,水珠子滴滴答答。
莫友聽着旁邊的動靜,琢磨着往家開:“回去吧,回去換一件,好好睡一覺,你本來就感冒了,穿着濕衣服不舒服,到時候……”
“莫友——”
莫友渾身發顫,雞皮疙瘩從後背爬到手臂上,這是賀久安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聲音啞着,聽起來還咬着牙,像是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把他咬死。
他縮了縮腳趾,嗓子裡發出個含含糊糊的回複:“嗯?”
“别管我,”賀久安撫平褲子上濕透的皺褶,眉間的褶子一層又一層地往上疊,“别管我,聽見了嗎?”
莫友的酒窩裡盛不出酒了,後來連酒窩都沒了,他唇角繃得緊緊的,拉成一條向下的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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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成谶。
莫友的話成了真。
賀久安濕着褲子兜了一路風,剛到小店門口就受不住了。
莫友開了卷簾門,賀久安才撐着從三輪車上下來,還沒站起來就腿軟。
莫友把小腰包和鑰匙放在櫃台上,轉眼就看到賀久安站在原地,腳踩着腳,恨不得一頭栽下去。
他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腳步比腦子還快的沖了上去。
他也不想管啊,但是,賀久安和他兒子一般大。
他兒子從小、從小就離開了他。
莫友拖着人把人弄進了小店裡,他有個折疊床,就放在貨架與牆之間的夾縫,有時候累的慌,就拖出來躺會。
這會他一手攬着人,另一手去拽折疊床,使不上力,好半天都沒扯出來。
“幹嘛呢?”沈延從煙盒裡抖出最後一根煙,叼在嘴裡,“生意也不做了,擱那養小孩呢?”
莫友轉過臉,霧蒙蒙的眼睛泛着亮,他還沒說話,先勾起了嘴角:“沈延,快來幫我個忙。”
沈延把嘴裡的香煙拽出來夾在耳朵尖,擡腳快步走到莫友身邊,“你想我怎麼幫?”
他偏頭看了一眼,伸手就要把躺在莫友肩上的人拉過來。
“哎,你……”莫友正準備放手,入目就是賀久安擠着的眉頭,撲在他脖子上的呼吸比外頭的天氣還熱,他動了動肩膀躲過了沈延的手,“算了,麻煩你幫我把床搬出來展開吧。”
沈延看着莫友把手背貼在懷裡的人額頭上,小心翼翼地往後帶了兩步,他垂下眼皮斂住眼裡不明的情緒,默不作聲地把床鋪好。
好不容易把人放上了床,莫友撐着腰喘息了幾口。
“謝了謝了,”莫友沖着沈延弓着腰擺擺手,“買什麼?”
沈延從口袋把空癟的煙盒拿出來捏了捏,嘴角揚起來的弧度照常男人味十足:“還能是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