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賀久安又背過臉,把臉埋進手機裡,陳發正跟他抱怨上課的老師是多麼慘絕人寰,根本不給人一點活口。
莫友哄:“香香的。”
賀久安轉了個身,臉壓在被子裡,那玩意能香到哪裡去,一塊錢一個的垃圾玩意。
莫友見賀久安沒個動靜,他嘴唇翕動:“蠻好吃的。”
“不吃。”賀久安被煩的想捂耳朵,幹活就幹活,非得來招他幹什麼。
莫友動了動唇,又勸:“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什麼玩意他就喜歡,以為自己是大數據啊,猜他喜歡?
賀久安沒轉身,把手臂從被子裡伸出去挂在床邊,修長的手指對着莫友招了招:“拿來吧。”
莫友趕緊把手裡這單掃完,小步子急匆匆地往貨架那走,仔仔細細看了生産日期,找了個最臨期的,撕開口子送到賀久安手心。
他蹲下身子,手指拽了拽被子角,把人的視線拽過來:“這邊沒有垃圾桶,你去那邊吃好不好?”
“不去。”賀久安咬了一口雞爪,眼神兇惡地看着老男人,還指使他起來了,他就愛躺着吃東西,“我就要吐在這。”
說完,賀久安就把啃得七七八八的一小節骨頭吐在莫友腳邊。
“好哦,”莫友把掉到地上的被子往上扯扯,堆在賀久安身邊,“那麻煩你一會再等我一下,我要把這邊打掃一下才能走,不然會招蟑螂螞蟻。”
賀久安嚣張啃雞爪的表情凝滞了一秒,他懷疑老男人是故意的,怼着他的弱點攻擊。
“艹。”
賀久安走的時候,還把吐在老男人腳邊的雞骨頭帶走了,他擦了擦手,蹲在垃圾桶旁邊,感覺自己是個傻逼。
他邊吃邊吐骨頭,對一塊錢的雞爪還是沒什麼好印象,又鹹又沒肉,不知道老男人是怎麼能說出他會喜歡這種話的。
賀久安不再制造話題了,莫友終于能一心一意工作了。
他把擋人的小床收起來,靠着牆面放在一邊,小被子堆在上面。
邊收錢還得邊看着賀久安是不是吃完了,等他消滅到差不多最後一口的時候,莫友又給他送了根臨期的腸。
賀久安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就沒有離開過垃圾桶,嘴裡還沒吃完呢,另一種零食又來了。
他吃了半天,終于覺察出不對勁來了。
這他媽不就是在支開他?
賀久安把手上的作料擦擦,把手往兜裡一揣氣勢洶洶地往小店走,視線落在被疊起來的小床上,氣笑了。
好好好,他的小床都收起來了,明擺了就是不歡迎他。
莫友掀了掀眸子,正好看見賀久安陰沉着一張臉。
他錢也不找了,抽過玻璃櫃台上的紙巾往賀久安身邊跑,“你吃完啦?”
賀久安不屑地在心裡哼了一聲,張口欲罵。
莫友擡起手,薄薄的紙巾按在賀久安的嘴邊,指腹貼着他薄軟的唇擦過去:“你嘴邊有油,沒擦幹淨。”
賀久安神魂俱動,插在口袋裡的手指指尖顫了顫,熱氣從心裡冒出來,一下子沖到腦袋頂,所有的感覺全都集中到被摸過的唇上一點,兩片唇在紙下打着顫,他的頭皮全部炸開,蒸騰着向上冒着熱氣。
他愣愣地擡起手按在紙上,捂着嘴慌張地往後退了一步,仰起臉避開視線,語氣又兇又橫:“媽的,我自己不會擦啊?”
莫友讪讪地收回手,抱在胸前仰着臉眨巴着眼看他,小嘴巴裡吐出的話言辭懇切:“再等我一會會好不好?”
賀久安捂着嘴上的紙,沖老男人翻了個白眼。
都他媽說了别撒嬌了!
“滾滾滾,再給你最後半小時。”
莫友看了眼時間,也差不多夠用了。
他趕緊跑到櫃台邊,把剩下的帳結了,工人的眼神從靠在門邊青春陽光的男大學生身上又滑到小莫老闆身上,眼裡的旖旎暧昧壓都壓不住。
莫友沒管,别人沒說出來他不必在意,别人說出來,他就當聽不見。
把這一波送走了之後,莫友就打算關門了,他把外頭沒人坐的凳子都收回了廊下,又收拾了貨架上的東西,就歇店了。
賀久安還靠在門口,手裡捏着紙按在嘴角上,側臉對着人的時候跟個石頭刻出來的雕像似的,水墨畫一般的鼻梁和下颌線連綿起伏。
莫友在門口水龍頭下洗了把手,把水龍頭上的鑰匙拔出來,掀開門口的墊子扔進下面,拉上卷簾門,把鑰匙放進小腰包裡拍了拍,“走吧走吧。”
賀久安揉了把自己的嘴角,睨了眼老男人頭發上的蜘蛛網:“你過來點。”
天還沒完全暗下來,莫友的眼珠子晃了晃,見四周沒什麼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湊過去:“怎麼了呀?”
賀久安把他頭頂上那搓蜘蛛網拿掉,視線不經意落入了老男人那雙眼睛裡,旖旎的晚霞把他眼裡那點子霧蒙蒙的水光都染粉了,他喉間動了動才譏諷地說:“你這小店的衛生堪憂。”
莫友看了眼他手心的東西,慌張地又摸小腰包,想沖進去打掃衛生。
賀久安根本不給機會,他反手提溜起老男人的老頭衫往外走:“車來了,不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