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晉江文學城
那股子上衛生間之前的情緒又翻湧了上來。
賀久安仰起臉脖頸在燈下拉出一道彎曲的弧度,喉頭發幹發澀,他舔了下唇又咽了口口水,這股子難捱沒能壓下去,薄薄的眼皮子下眼珠子一轉落在身前的半瓶白水上,他傾身拿過桌上的杯子往嘴裡倒。
“哎——”莫友沒攔得住,那杯水是他吃完小龍蝦後沒喝完的,上面還有他吃嘴皮上留下的辣油,賀久安的杯子在對面。
莫友下意識舔了下已經擦幹淨的唇,瑩白的臉頰上悄悄紅了一點。
算了,還是不說了,說了賀久安估計又要生氣。
指不定要指着他的鼻子說他是故意的。
“你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在賀久安看過來的疑惑眼神裡,莫友眼神發票,強硬地轉移了話題。
賀久安想到那兩個腦子有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他正準備開口說,手機上提示打的車到了。
賀久安站起身拿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喊莫友走,有力的臂膀把人拉起來捉着放在身前,窩在莫友肩頭上的指腹不經意地摩挲兩下。
莫友被腰間橫過來的手臂抵着後背壓在了前面,那隻手在他的背上推了推,又好像是摸了摸,他腳步一顫停在原地,正準備回頭問,那手就嚴實地壓下來握在他的腰間往前推了一把。
莫友腰軟了一半,腳步打顫着往前走。
出租車開到一半,賀久安從手機裡擡起臉,點開微信把二維碼放在莫友眼皮子底下,莫友會意拿出手機掃。
沒有聯系方式,要說什麼事都找不到人。
莫友的手機用了太久,掃完半天手機上的圈圈還在轉,卡的要人命。
“這麼卡怎麼用?”賀久安把老男人的手機搶過來,盯着已經花到不行的手機屏幕,掌心緊張地出了汗,“七八年前的型号了,5G都用不了。”
莫友湊過去,等圈圈轉完,才慢悠悠地從賀久安的掌心拿回來,他抿着唇笑了下,沒有一點在意:“能用的,就是慢一點。”
莫友在屏幕上一點一點滑,用手指頭在屏幕上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
“你不會打字嗎?”賀久安用指腹撓了撓額頭,看軟乎乎的小胖手,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等地他心焦。
莫友點了發送才不好意思地擡起臉,手指邊邊捏着看不出原本顔色的手機殼:“我把拼音忘了。”
忘了?
賀久安擡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眼裡閃過疑惑的情緒,九年義務教育,拼音的用法貫穿始終,這東西不是該刻入骨髓了?
一個人上學的時候該有多不好學才會把這些靈魂深處的東西忘了。
更何況,老男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不努力的人,相反,老男人像一棵陰暗狹窄的夾縫裡長出來的堅韌野草,生機勃勃地向上,一點雨水一點陽光都能讓他肆意地在空中搖擺,拼命汲取着力量長大。
“忘了就忘了。”賀久安垂下眸子,他看着“A小莫雜貨鋪”發來的好友申請嘴角淺淺掀起。
忘了拼音,倒還知道讓自己占領别人朋友列表的第一排。
頭像真醜,就是站在小店的正前方,怼着小店門面拍了一張,露出“小莫雜貨店”紮眼的紅色招牌,一點美感都沒有。
但也确實是老男人慣常的審美,和家裡那個老花布簾子簡直一脈相承。
“剛才你怎麼去了那麼久?”莫友轉了個話題,把賀久安沒回答的問題又提了一遍。
賀久安放下手機,寬闊的後背靠着椅背,覺得這種事沒必要講,他偏頭看着老男人還留着些許尴尬的臉,抿在一起的唇角掀開:“遇見兩個死gay了,惡心巴拉的。”
莫友偏過臉眨巴兩下眼睛,十分正經地問:“什麼是gay?”
前頭的司機笑出了聲,這人看着年紀不大,怎麼這個都不知道,他搭了話茬:“就是同性戀。”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賀久安出色的皮相和讓人羨慕的身材,大拇指有節奏地搭在方向盤上:“小哥這模樣這身段,确實招人。”
莫友的臉“唰”一下白了,他猛地坐正身體,原本放松岔開的腿收了回來,細弱的腳踝繃得緊緊的,渾身僵硬到微微發起抖。
“我跟你說,”賀久安湊到莫友身邊,聞到了老男人身上爆炒小龍蝦味之下薰衣草味的肥皂香,他沉默地蹭過去吸了兩口,“那兩玩意身上的香水味都快把我熏吐了,我要走還攔着我,跟有病似的……你怎麼在發抖?”
賀久安伸手捉住莫友發抖的手腕,高聳挺直的鼻梁湊上去,老男人低着蒼白的一張臉,渾身上下都在發顫,額角的青筋爆了出來。
莫友掙了掙手腕,沒掙出來,他擡起臉看着一臉擔憂的賀久安連唇角都勾不起來,“沒事、沒事,等會就好了,等會、等會。”
眼睫輕顫,眼眶發紅,比小龍蝦還紅的嘴唇現在泛着白,一張要哭未哭的臉把人的情緒緊緊扯着,賀久安松了手把莫友的膝蓋撥過來貼着自己的腿,寬闊又溫軟的掌心蓋上去,低下聲音哄着:“是不是膝蓋又疼了?”
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