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網約車上的時候,我是一邊罵着言冰一邊試着聯絡帥帥,搞得網約車司機一度以為遇到了神經病,不停地從照後鏡裡觀察着我。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失态了,隻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卻又委實是讓我火冒三丈。
之前給我打電話是一個小旅館的老闆,說言冰和某人在他那邊開房,結果言冰的手機連同衣褲都被偷走了,整個人這會兒正圍着被子在床上等我去救他。我在心裡不停詛咒這家夥怎麼不死,但又不得不讓帥帥帶上幾件衣服去救急。
那家小旅館坐落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網約車到了那邊根本就開不進去。剛一下車,我看到帥帥已經拎着一個大包站在路邊等我,我們兩個人是一路走一路看外帶一路打電話,最後在一個垃圾回收站旁找到了那個叫快樂時光的旅館。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男人不死不活地趴在前台,手裡正拿着手機在刷抖音。他身後不遠處是一間小廚房,一個胖女人正在竈台上忙活着做飯。看到我們進來,男人隻是淡淡地瞄了我們一眼,接着不鹹不淡地問是不是要開房。我擺擺手說我就是海洋,剛才你不是給我打電話了嘛,我這不就來了。
“哦,你就是那個什麼言冰的朋友啊,長得也很帥嘛!”男人有點猥瑣地笑了笑,又順便看了一眼站在我旁邊的帥帥。“哦喲,還有個小帥哥啊。今天是刮得什麼風,我的小店裡竟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個帥哥。真是的,哈哈哈。”
其實我已經能猜到老闆話裡的意思,也看得出他是猜到了我們幾個的身份。隻是這個時候我實在沒心思跟他在這裡磨牙,于是就追問言冰在哪兒。
“樓上,215房間,你們自己去吧。”老闆悠閑地點了根紅雙喜香煙,“那哥們現在狼狽得很,具體我也不說了,你們見了就知道。”
我嗯了一聲,拉着帥帥就上了樓。與其說這是旅館,還不如說就是一個落腳的窩棚,沒想到偌大的上海灘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地方。我一直以為名流會所的宿舍已經夠下三爛了,沒想到還有更低級的地方。簡而言之,這裡就是個貧民窟。
直到見到言冰,我才明白老闆口中所謂的狼狽是什麼意思了。就見他是用一條看上去就很不幹淨的薄被子裹着下身,上身則是全光着,一副舊社會流民的樣子。還沒等我們完全走進屋,言冰就轉身跳上了床,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真是倒黴,沒想到今天讓人給仙人跳了。他麼的,你偷老子的手機就行了,何必把老子的衣褲都給弄走,害得我沒臉見人。”言冰全然不顧我已經黑臉,從帥帥手上拿過帶來的衣褲,自顧自地穿了起來。
帥帥就在一旁靜靜地站着,但是目光時不時就掃向我這邊。這個孩子冰雪聰明,顯然是看出了那麼一點苗頭,那就是我此刻已經處在火山爆發的邊緣了。
“你可真是夠會折騰的,一出接一出。說好在我那邊住,才一天就閃人了。”我點了一根煙靠在窗邊,“穿好了對嗎?行,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發現我神情有異後,剛才還一直罵罵咧咧的言冰,這才不得不收斂起來。我看到這家夥先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帥帥,估計是想讓後者先替他向我說幾句好話。不過帥帥帥卻是用力咬着嘴唇,很為難地搖了搖頭。
“好吧,我說。昨天在網上釣了個老甲魚,說自己是開煤礦,住豪宅開名車,看了視頻之後就說想和我辦事。我報了一千五,老凱子同意了。今天見面後他竟然把我拉到這裡來,說是認識的人多,被人看到不方便,還是來這裡安全。”
說到這裡,言冰下意識地看了眼我放在床頭櫃上的煙盒。我冷着臉,拿出一根煙丢了過去。言冰接過香煙,點上火猛吸了幾大口。
“沒想到事後我去洗澡,出來的時候他人竟然就跑了。跑就跑吧,還把我新買的手機連同衣褲一起順走了,真是氣死我了。”
我輕輕地把雙手一拍,戲谑着說道:“得,沒掙到錢不說,還倒貼了手機和衣褲。這要是讓名流的姐妹知道了,你言冰的臉也就可以直接塞進土裡去了。”
言冰低頭吐了口煙氣:“真是倒黴,流年不利的,難不成我今年犯太歲?”
我對着肮髒的地面撣了一下煙灰,又問道:“說吧,這一趟總共損失多少?”
言冰咂摸了一下嘴,歎了口氣道:“不大不小,幾千塊還是有的。”
一旁的帥帥這個時候忽然插話道:“對了,不是他開的房嗎?那就查查他登記時候用的身份證件,然後報警告他個搶劫罪,讓這個混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