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龍睿手上接過那本黑色筆記本,随便翻看了幾頁,立刻就感覺心驚肉跳。豪哥畢竟是混江湖的,文化水平實在有限,這就導緻他在做記錄的時候往往相當直白,壓根不會像文化人那樣玩一些隐喻類的字面遊戲。單就這幾頁上的人名和與之對應的數字,就讓我意識到這本筆記本的分量,以及與之對應的麻煩。
“這個筆記本裡面的内容,你看過沒有?”見龍睿邊吃三明治邊點頭,我的心頓時就咯噔了一下。“那你已經看了多少?”
龍睿翻着眼想了想,答道:“基本都看了。跟事先的猜想差不多,豪哥不僅拉攏很多官員做了他的保護傘,而且還是本地數一數二的違禁品分銷商,手下的馬仔遍布魔都各個角落。這些年通過豪哥的網絡散出去的違禁品,數目大得驚人。”
我喘了口氣,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原本的計劃是抓到豪哥與境外犯罪組織相互勾結,一起販賣違禁品的證據,然後就把證據交給警方。屆時作為豪哥販賣違禁品重要據點之一的夜魅,以及身為夜魅老闆的蘇睿都将法網難逃。
但眼下的情況卻出現了變化,龍睿倒是真的拿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卻又順帶着知道了更多的東西。其實很多時候,人知道得越少才能越開心,知道得越多反而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與那些制販違禁品的犯罪分子比起來,違法亂紀的公職人員會給我們帶來的人身傷害,或許還會更大更嚴重一些。
“海洋你怎麼了?”龍睿面上沒什麼變化,但語氣中卻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我們這次可是抓到了一條大魚,這東西一旦交上去,上面這些人全都得完蛋。”
我用力翻了個白眼,回道:“那又怎麼樣?這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别忘了,你我的終極目标隻是幹掉蘇睿和他的夜魅,其他事情一律不摻和。現在好了,無端介入到這些大人物的醜聞裡,這可就不好脫身了。”
聽了我的話,龍睿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而也開始沉吟起來。過了好半天的工夫,我才聽到他很鬼祟地說了一句:“既然不好脫身,那就幹脆别脫身了。”
我一時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于是就讓他解釋一下。龍睿不慌不忙地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吃完,又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無糖可樂,這才在一把破椅子上坐了下來。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做下了;該不該拿,這筆記本我們也拿了。也就是說願意不願意,這麻煩我們都算是惹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束手束腳注定是死路一條;放手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從購物袋裡拿出一瓶純淨水,擰開後喝了一小口,這才慢吞吞地問道:“說說吧,你想如何放手一搏?”
龍睿眨巴着眼睛瞧着我,說道:“不是我,是我們。海洋,事到如今,你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彼此之間得聯手合作才好,可别想着相互拆台。”
見被龍睿看穿了小心思,我不由得尴尬地連咳好幾聲。正如他說的那樣,此時的我已經起了跳船逃生的念頭。世上男人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再換。可是命隻有一條,誰也沒長兩個腦袋。别說我背信棄義,你龍睿願意參與進來,不也是看中了這件事背後的利益嗎?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又何必演什麼聊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