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樓底的水池炸開一串水花。

方才蜂擁成群的一大堆漲水蛾因燃燒爆炸死了大半，密密麻麻的飛蛾屍體漂浮在水面。餘下的則撲騰在雨水中，盤旋掙紮，一樣望去，數量多到讓人看不清視線。

灰蒙蒙鋪滿漲水蛾的畫面中，水池嘩啦一陣響，陸焱渾身濕透從水裡爬了出來。氣息不穩，形容頗為狼狽。

杜向第一時間注意到，他喜極而泣，語調高昂：“陸首席！陸首席——！您沒事吧？！我這就下來幫忙！”說完，扯住身旁江與夏的胳膊就拐進樓梯。

江與夏甚至來不及拒絕，就被杜向反拉着跑了起來。

他們一到樓底，杜向也沒再管江與夏，自個呼哧呼哧跑到了陸焱的位置。江與夏沒再靠近，隻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認真打量着四周，不想放過一絲異樣，尤其是方才一閃而過的奇怪東西。

陸焱的神情有點難看，尤其是一身濕透，衣服上全是漲水蛾的屍體。就算是這種烏壓壓的陰雲下，也顯得他臉黑成一片。

杜向想說的話堵在了嘴裡，閉上嘴，一雙手來回驅散仍然在試圖掙紮的漲水蛾，還脫下外套準備遞給陸焱。

陸焱心情的确不妙，眉頭攏得死緊，刻出了道道紋路。

他随意朝杜向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深呼一口氣，招呼杜向跟着自己跑去躲躲。

杜向自是忙不疊點頭。

等二人回到樓角後，陸焱再次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

因為他的職業習慣，落水後就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

陸焱神情嚴肅，質問杜向他們單位裡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又大又深的水池。危險系數太高，完全是違章建築，萬一人掉下去，妥妥一個事故現場。

杜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無奈歎氣。他早知道有些問題藏是藏不住的。

“我們也想過動土把水池給埋了，可我們江城區經濟上不去，上級多年來的撥款隻能勉強維持職工的工資和基礎獎勵，其他項目和設施是真的拿不出錢。”

陸焱皺眉，“江城區是工業大城市，怎麼會資金短缺？”

杜向慢慢解釋：“您也清楚，之前國家做産業升級，第一件事就是進行結構性産業調整。我們工業整體上不去下不來，大的廠區因為收益下降都紛紛搬離了原址，剩下的都是一些依靠上級撥款維持生存的企業，用來穩定我們轄區的就業。這樣下來這麼多年，哪裡還有多的錢。”

杜向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大樓：“您也發現了吧。按照标準，單位大樓不該是這個模樣。因為按照原本規劃的方案這裡本該打造一處景點。”

“多年前整治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江城區管理松散，對很多建築的标準也制定得不夠完善。水池就是當初江城區初建大樓時的一個失敗産物。建築方一開始打算做一個園林水池。按道理養觀景魚的标準，水深一米就足夠了。但設計圖紙經過屢次修改，最終決定打造一個依山傍水的著名景點試點推廣，這才大改特改，淺水池開始動工深挖。可後來管理項目的甲方資金鍊斷裂，工程拿不到錢，建了一半的景區就這麼廢了。”

“我們預算資金不足，索性就選擇了這處廢景點作為選址。這棟大樓，就是廢棄景樓重修的産物。”

陸焱又想到了剛才會議室内陳舊的裝置，一時間沉默下來。诘問的怒意也因為一句句的解釋而點點消散。心中閃過了什麼想法，但他沒說，隻沖杜向點頭，沒再抓着這個問題不放。

杜向也識趣合上嘴。

陸焱把滴水的頭發往後一順，露出那張堅毅俊朗的臉龐。他本想繼續回會議室做好接下來的安排，可此時的江城區天空沉沉如水，按照他的經驗來看，情況已然十分不妙。

監測結果顯示不明生物群明日才會正式出現，可這詭異的天氣和瘋狂的漲水蛾明顯不對勁，說不定出現時間也提前了。

陸焱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先不說派他來解決的時間太急，就連江城區的實際情況上頭也沒調查清楚，資料不是空就是白。

江與夏默默站在陸焱和杜向身後，既不敢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到樓底後，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陸焱身後的水池後面，因為那莫名奇怪的東西就是在水池附近被他看見的，可看了又看，除了密密麻麻的蛾子屍體，水池内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随即江與夏又将目光放到了别處。

視線昏暗，雨勢緊密成線，還有擾亂視線的漲水蛾。透過這些障礙，江與夏觀察起來格外費力。

忽然，水池底部再度閃過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