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一号會議室的百葉窗緊閉。程野站在投影前,拳頭重重砸在沈昭剛剛展示的DNA分析報告上。
“夠了!”他的吼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三天!整整三天我們跟着你的‘專業判斷’轉圈!結果呢?又一個死人!”
沈昭坐在長桌另一端,臉色蒼白如紙。她的指尖輕叩桌面,節奏精準如秒針——這是她強迫症發作的前兆。
“科學需要時間。”她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如果你當初不魯莽突襲藥廠,我們本可以...”
“本可以什麼?”程野一把掃落桌上的咖啡杯,陶瓷碎片在沈昭腳邊炸開,“看着你哥哥殺更多人?”
會議室裡的其他警員僵在原地。趙峰張了張嘴想調解,卻被林辰一個眼神制止。齊小菲緊張地咬着嘴唇,目光在兩位上司之間來回遊移。
沈昭緩緩站起身,白大褂下擺沾上了咖啡漬。她左手緊握右腕上的GPS手表,指節泛白。
“我父親用生命捍衛的專業精神,”她的聲音顫抖卻清晰,“在你眼裡就是浪費時間?”
程野冷笑一聲:“你父親死了二十年了,沈昭。而兇手現在正在嘲笑我們!”他猛地将一疊照片甩在桌上——暗網評論區對警方的最新嘲諷。
沈昭的呼吸變得急促。她抓起自己的平闆電腦和父親那本實驗日志,轉身向門口走去。
“去哪兒?”程野厲聲問道。
“做我該做的事。”沈昭頭也不回,“不像有些人,隻會砸東西發脾氣。”
門被重重摔上。會議室内一片死寂。程野的胸膛劇烈起伏,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
“散會。”他咬牙切齒地說,“所有人重新梳理手頭線索。我要知道舊實驗樓爆炸前任何異常。”
警員們迅速離開,隻剩下林辰慢條斯理地整理文件。
“演得不錯。”林辰頭也不擡地說,“但下次摔杯子時,記得選離她遠一點的位置。”
程野的嘴角微微抽動:“你看出來了?”
“職業習慣。”林辰合上文件夾,“沈法醫的左手。她真正生氣時會無意識握拳,但剛才是在按表——你們的暗号?”
程野沒有回答,隻是看了眼手表:“四十八分鐘。足夠她準備了。”
---
法醫中心的燈光比平時更加刺眼。沈昭将"請勿打擾"的牌子挂在門外,獨自在實驗台前忙碌。她的動作看似雜亂——翻找父親的老照片,反複整理屍檢報告,甚至打翻了一盒棉簽——但每一個‘失誤’都精心計算過角度。
監控攝像頭靜靜記錄着這一切。如果有人仔細觀察,會發現沈昭每次經過某個特定角度時,都會巧妙遮擋住右手在做什麼。
實際上,她的右手正将一支高濃度麻醉劑注入鋼筆中——程野給她的那支戰術筆的改良版。劑量足以放倒一頭成年公牛。
“父親...”她對着空蕩蕩的實驗室呢喃,聲音剛好能被監控捕捉,“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面對這些...”
她的左手滑過實驗日志最後一頁那個被修複的角落。膠帶下的黑色粉末已被分析出來——軍用級記憶穩定劑的燃燒殘留。這正是父親當年試圖銷毀的證據。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程野的暗号:「魚餌已放」。
沈昭深吸一口氣,突然将一整盤玻璃器皿掃到地上。碎裂聲在寂靜的法醫中心格外刺耳。
“該死!全都該死!”她的‘崩潰’表演堪稱完美——聲音哽咽,肩膀顫抖,甚至逼出了真實的眼淚。這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允許自己在人前示弱。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此刻可能正盯着監控的人。
---
刑偵支隊地下停車場。程野坐在一輛沒有标記的黑色SUV裡,耳機中傳來技術科的實時彙報:
“沈法醫仍在實驗室,情緒...呃,很不穩定。”
“監控有無異常?”程野低聲問。
柯北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B2走廊的攝像頭3分鐘前被短暫幹擾。有人接入了内部網絡。”
程野的嘴角微微上揚。魚上鈎了。
“各組就位。”他對着隐藏麥克風說道,“記住,要讓他進去。”
夜色漸深。法醫中心的走廊燈光自動切換為夜間模式。沈昭伏在實驗台上,肩膀微微起伏,仿佛在抽泣。她的右手卻緊握着那支改裝過的鋼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通風口傳來幾乎不可聞的金屬摩擦聲。沈昭的脈搏加速,但她的呼吸節奏保持不變——完美的僞裝。
咔嗒。門鎖被專業工具輕輕撬開的聲音。
沈昭數着心跳:十下、二十下...腳步聲停在身後兩米處。一股混合着EDTA和硫噴妥鈉的氣息飄來——兇手身上的實驗室氣味。
“妹妹。”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終于隻剩我們了。”
沈昭緩緩擡頭,轉身。站在面前的男人戴着醫用口罩,但那雙眼睛和鏡片上方的疤痕再熟悉不過——沈星辰。她的親哥哥。
“哥哥...”她故意讓聲音發抖,“為什麼這樣對我?”
沈星辰的左腿微微拖地,那是多年跛行的結果。他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液體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藍光。
“不是對你,是為了你。”他向前一步,“父親最後的話,你不想聽嗎?完整的版本?”
沈昭後退,右手藏在身後:“局長說那是僞造的錄音。”
“局長?”沈星辰笑了,“他當年隻是個小科長,負責清理現場。”他又向前一步,“就像劉志明負責監視警局,周維安負責批準實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
沈昭的後腰抵住了實驗台。她看似無路可退,實則正好進入預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