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在水裡埋頭苦着的小江稚魚唰地沖出水面,水草須須搭在營養不良般棕黃的腦袋上,眼睛被河水沖得波光粼粼。
小稚魚攥着手裡小小一條的魚往臉頰蹭了蹭,嘴巴小虎牙若隐若現,「今天就把你烤了吃!」
拽着吸滿了水重得得拿吊車掉的衣服正打算上岸,身後卻突然傳來「嘩啦——噗通!」
「救——咕噜咕噜……」
小稚魚趕忙把魚一放生,哇哇叫着連滾帶爬地往露出兩隻手撈來撈去的地方跑去,「我來了我來了!」
兩隻小胖手往水裡一撈,拖出個和自己一般大的人來,險些被拖着一起拽下去,「哇,怎麼你那麼重,比魚還重!」
“……人比魚重難道不是應該的嗎。”聽到這裡白清宵沒忍住打岔了。
江稚魚瞪他一眼,痛心疾首道:“你怎麼能對一個小孩要求這麼嚴,那時候對我來說就是很重很重啊!”
白清宵說好吧,“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江稚魚歪歪腦袋想了想,眼珠子轉來轉去沒轉出半句話,“接下來不記得了,好像後來我就被我姐給逮回去了。”
“不記得了?!”聲量陡然提高。
江稚魚叉起一塊蛋糕,眨巴着眼睛看着一副要站起來指着自己罵負心渣男的白清宵,輕飄飄道:“那怎麼了,你自己也說了,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的事情能記個七七八八就不錯了。”
你那哪是七七八八,有二二三三沒有都不知道。
白清宵壓下了吐槽,悶悶說了聲好吧。
“怎麼了,你幹嘛那麼激動,”江稚魚歪着腦袋湊了過去,眼神疑惑,“這件事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啊。”
“我,”白清宵一噎,轉了口風道,“我和賀知春都不喜歡講故事講半截的人,你這樣不好。”
江稚魚瞬間被拉回了自己和白清宵是競争對手的現實,白眼将翻未翻,嘀嘀咕咕道:“我真是救人腦子裡進太多水了才跟你說這些……走了走了,回去了。”
江稚魚莫名有些煩,好不容易把這事兒忘了又被提起來。
他一點兒也不擅長追人,甚至覺得這幾天壓根都算不上在追人,純跟白清宵鬥嘴。
而且人真能追自己沒有那方面想法的人嗎?
這賭約真還能赢嗎?
江稚魚披着浴巾一路踢着從公園拐來的石子兒踢到了校門口,忽然腳步一停,白清宵差點撞到江稚魚身上。
昏暗的路燈下,江稚魚搓得半幹的頭發四處亂翹,幾隻小蟲飛過被江稚魚一掌拍出三米遠,“行了,咱到這就分道揚镳吧。”
說完便轉身就走,沒多餘停留一秒。
路邊汽車的燈光從白清宵身邊一晃而過,面容一明一滅,眉眼間強撐的笑意淡去,失落填滿了淺色的眼瞳。
總是在犯錯,白清宵心想,明明每次好像好不容易有了點進展,又一下退回原點。
總是不知道為什麼江稚魚就突然不高興了,可能是自己嘴太笨了。
拿出了手機點開搜索框,微藍的亮光鋪滿嚴肅的面容,搜索頁面倒映在淺色的眼瞳中。
「如何高情商說話?」
「不會說話怎麼辦?一招教會你!」
「三個字,讓暗戀對象倒追你!」
白清宵:……不如問賀知春呢。
-
一腳剛踏進宿舍,腦袋上的浴巾猛地被餘樂果給扒開了,大呼小叫的:“哇你怎麼今天這麼狼狽!不說約會去了嗎,水路約會啊?”
“這叫見義勇為,你懂什麼。”江稚魚叽叽咕咕眉飛眼笑地把自己的光榮事迹講了一遍,省去了後邊跟白清宵說的那些有的沒的。
誰料餘樂果非但沒誇他,反倒是皺了皺眉,“太危險了,萬一你抽筋怎麼辦,萬一那小孩一個激動鎖你喉把你也拖下去怎麼辦,先把自己給顧好吧。”
“怎麼你也跟白清宵一樣。”江稚魚咕哝。
餘樂果也咕哝:“又是白清宵,你提白清宵的次數比賀知春還多。
江稚魚一句“才沒有”還沒說出口,就被餘樂果遞來的一杯感冒靈堵住了嘴,“你别感冒了,下個學期的美術展怎麼辦,馬上要放假了你一幅作品都還沒畫出來,本來你畫畫周期就長,感冒了更别想畫。”
聽到了不想聽的話,死氣瞬間彌漫上江稚魚的臉,“我那不是沒靈感嗎,會畫出來的會畫出來的。”
餘樂果歎了聲氣,坐到了江稚魚桌面上用腿踹了踹他的腿,沒好氣道:“你不是說這次想試試以人為主題嗎,你不如就找賀知春做模特,多合情合理跟他接觸的機會啊。”
江稚魚眼睛一亮,“對啊,你好聰明啊!”又突然糾結起來:“但這算不算作弊了,我都跟白清宵說好了公平競争……”
“沒發燒吧你?”餘樂果用手貼了貼江稚魚的額頭,“這種事哪有真的公平競争的,你不使小手段,萬一他偷偷使了呢?”
江稚魚抿抿唇不說話,一聲不吭地喝了口藥。
白清宵應該不會的吧。
見江稚魚倔脾氣又上來了,餘樂果臉上的雀斑都跟着氣憤起來,無力地擺擺手道:“反正我意見就放這了,聽不聽随你,最後輸了也别怪我。”
椅子滑輪一骨碌,餘樂果倒回了自己的位置又開始打遊戲,明擺着再懶得勸江稚魚。
江稚魚委委屈屈地裹着小毯子蹲在椅子上,眼睛轉呀轉的,内心無比糾結。
要嗎?
要“作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