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宵笑而不答,隻胡亂揉了揉晨晨的腦袋瓜子,“走了,乖點别再給你媽媽惹事了。”
說完不留一絲情面的,背起書包跟家長道了聲好就下樓去了。
小區居民樓林立,挨得緊緊的,牆身貼着層層疊疊被撕得破損的小廣告,牆皮時不時簌簌落下,昏暗的天光艱難地擠進狹窄的樓縫裡,白清宵高挺的面容隐沒在陰影裡,随着腳步起起伏伏。
“嗯?”
踏出樓區的那一刻,白清宵首先看到的是地面薄薄的一片白,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碰一碰剛落下的雪花,卻順着手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賀知春。
腳步邁出去,“你怎麼來——”
話音戛然而止,擡起的手也懸在了半空。
他看見臉上寫滿幸災樂禍的賀知春背後,探出了個棕黃的小腦袋,在一片灰暗雪白裡尤為顯眼。
然後又多出一隻晃悠悠的小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走到了不請自來的兩個人面前,清冽的音色裡夾雜着不可言說的欣喜與無措:“江稚魚,你怎麼來了?”
可白清宵不知道的是,自己由于迫切地想壓住溢出的喜悅,導緻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猙獰,看得江稚魚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這人上課上出精神病了?
有雪花落進衣領裡,江稚魚縮了縮脖子,悶聲道:“幹嘛,不許我來啊,再找不着你咱倆的合作怎麼辦。”
哦,合作。
白清宵升到一半的心溫驟降,嘴角的弧度掉了下來,看得躲到一旁的賀知春憋不住笑。
沒有絲毫感情地幹笑兩聲,還沒出口就被江稚魚的眼刀給打了回去,語調森然:“你不會是,忘了吧?”
白清宵立刻搖頭:“當然沒有,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說完尤不忘把眼刀還給站着不腰疼的賀知春,眼神裡充斥着譴責。
這貨反而更高興了,極為誇張地擠眉弄眼。
賀知春:看我幹什麼,給你把人送過來還不快謝我?
沒有理會兩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江稚魚環臂站立,昂着下巴睨着白清宵問:“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嗎?關于我們寒假期間然後合作的。”
白清宵試探地問道:“聽你的?我感受感受藝術熏陶就行。”
江稚魚鼓了鼓腮幫子,沒好氣地瞪他,“就知道你吐不出什麼象牙……還好我已經提前想好了。”
“要是你方便的話,寒假就來我家住吧。”
什麼。
這下子,饒是看戲的賀知春也無法消化這枚被扔過來的炸彈,嘴張成了o型,久久合不上。
白清宵顯然感同身受,大腦宕機半天才堪堪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啊?”
“啊什麼啊,”江稚魚不耐煩地上下掃他,輕踹了一腳白清宵的小腿,“你就說願不願意吧,包吃包住還不收你房租。”
說完别别扭扭的,放不下身段讓白清宵同意,又不想被拒絕,江稚魚又很勉強的樣子抿着唇斜他一眼,“我是覺得,這樣比較方便你随時陪我出門,不然還得約時間約來約去的你不嫌麻煩,我還嫌麻煩呢。”
白清宵眼神遊移片刻,心髒震動,顯然還沒緩過來,語氣猶疑,邊看着賀知春的眼色邊說:“我,願意?”
“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什麼叫我願意?”江稚魚陰陽怪氣地學起白清宵的語調,瞬間又變得面無表情,“趕緊的說個準話,你爸媽要不同意我可以去替你說。”
啊,賀知春心裡咯噔一聲。
幾乎是無意識地就往白清宵看去,心叫不好。
白清宵的父母?白清宵哪來的父母。
他這個太監急得不行,可皇帝本人似乎沒有一點反應,反而笑容很淡的搖了搖頭,“沒事,我接受你的提議,不用問我父母了。”
聞言,江稚魚悄悄地松了口氣,揚着眉滿意地點了點頭,贊許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走吧!”
走吧?
白清宵脫口而出:“這麼急?我還得回宿舍收拾衣服呢。”
“你才急!”江稚魚氣急敗壞地反駁,賀知春見狀趕忙又湊了過來,樂呵呵道:“沒事沒事你倆走吧,清宵你宿舍在哪,我到時候給你收拾好了寄過去行不?”
還不待白清宵開口,賀知春用力使着眼色,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賀知春:這小子沒點眼力見呢,我都這麼努力了!
于是在賀知春這個和事佬的推動下,兩個人推搡着上了出租車,匆匆忙忙和賀知春告别離開。
車裡一片靜谧,兩人并排坐着相顧無言,良久白清宵才主動開口問道:“我家那邊是沒什麼事,你家呢,有别人在嗎?”
江稚魚哦了一聲說沒有,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有個姐姐,不過她很忙的,不會在家裡的你放心好了,這點我可以保證。”
可以保證個屁。
白清宵僵硬地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面面相觑時,心想。
他大概是被做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