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剛剛沖破黑雲,探出幾絲觸角來,江稚魚已經顫顫掀開了眼皮,半夢半醒間視線一片朦胧。
嗯?
江稚魚思維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什麼東西,怎麼離他這麼近。
破碎的玻璃窗溜進一絲冷風,一下涼得江稚魚醒了大半,眼瞳頓時驚得瞪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從背對着白清宵被摟在懷裡的姿勢,變成了面對面摟着。
找回知覺的指尖一動,江稚魚更不可置信地發現自己的手居然主動回抱住了白清宵的腰。
差點被黑雲重新壓過的光亮費力又鑽了出來,江稚魚朦胧的視線重歸清明。
兩人的臉挨得極近,江稚魚甚至能數清他有幾根睫毛。
很新奇,江稚魚沒有第一時間被吓得跳起來,這種一睜眼身邊就躺着個人的體驗實在新奇,他選擇了靜靜待着,眼睛眨呀眨地打量。
白清宵沉睡的面孔少了一些平日裡慣有的閑散笑意,難得的出現了江稚魚沒見過的,一種莫名的感覺。
江稚魚想了想,又覺得這個形容很怪。
總之,現在白清宵長得讓自己不想嗆他。
溫暖的被窩和手臂壓在腰上的重量,哄得一向喜歡早起的江稚魚又起了困意,轉念又覺得這樣有些堕落,掙紮着往後退。
嘶!
好冷!
嚴寒像是終于守到這個機會,江稚魚才從白清宵的懷裡退出一秒,就迫不及待沖了過來,把人又吓了回去。
江稚魚讪讪地又往男人火爐般的懷抱裡縮。
算了算了,反正是他說讓自己拿他當全自動熱水袋使的,不用白不用。
起床的事……
還是晚點再說吧!
小少爺又把自己給哄好了,心安理得地埋進白清宵懷裡蹭了蹭,投進夢的懷抱裡。
再次醒來,已快要中午。
“喔喔喔——喔喔!”
江稚魚猛地睜眼,像安了彈簧般從床上彈起身,一頭棕發炸成亂毛,腦袋慌亂地左顧右盼。見什麼事都沒發生,又愣愣地坐着發呆,心髒被雞鳴叫得撲通撲通跳。
“我天……”
小少爺驚魂未定,自言自語。
側頭看了眼外邊的天色,早就不是大清晨了。
小少爺起床氣一下噌地上來了。
不是早上叫什麼叫?!
于是憤怒地捶了幾下被子洩氣。
“醒了?”
熟悉的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江稚魚皺着眉循聲望去,眼底忽然浮現微妙的不自然。
見江稚魚不回話,白清宵也不惱,動作自然地坐到江稚魚身邊,彎着眼睛和他對視說:“看來被我抱着睡還是質量高啊,都沒有像昨天一樣早起。”
江稚魚白他一眼:“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這是——這是被——”
這是了半天也沒這出來,最後胡亂說了句“反正不是因為你”作罷。
有過昨天晚上相擁入眠的經曆,白清宵顯得整個人神清氣爽,高興得像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了,笑着順了順江稚魚亂糟糟的頭發,說:“洗臉的水和牙刷牙杯我放在院子裡水池邊了,洗漱去吧,嗯?”
尾音低沉而上翹,活像個小鈎子。
江稚魚伸出手抵着白清宵的臉一推,沒使力,腳尖在地上亂點着找鞋,被白清宵長腿一邁給撈了過來,穿好後又瞟他一眼,“顯擺你腿長呢?”
“是啊,”白清宵順藤找瓜應他,臉上眉飛色舞,“喜歡嗎?”
“走開走開,我去洗漱。”江稚魚嫌棄地擺擺手,一溜煙鑽進了堂屋往外邊去。
看着小少爺逃也似的背影,白清宵沒忍住笑出了聲。
“哈哈……怎麼這麼可愛。”
一想起剛剛進屋時,江稚魚那副睡眼惺忪毫無防備的模樣,白清宵就一陣心癢癢。
睡熟的和剛睡醒的小少爺軟軟的,抱着就不想撒手了。
整理完床鋪後邁步向院子裡走去,小少爺的雞窩頭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被梳順了,被微風拂過一下一下被撩起,江稚魚就這麼窩在小闆凳上,微仰着頭看天。
“洗漱好了怎麼不進來,冷呢。”白清宵一把把突發變異不怕冷了的小少爺攏進棉衣裡。
江稚魚側頭看他,突然笑了。
梨渦淺淺綴在嘴邊,小臉被風吹得有些紅,深深嗅了口空氣後,答非所問道:“這裡空氣真好,感覺鼻子變得很寬敞。”
“?”
白清宵失笑:“這是什麼形容?
“真沒有想象力,”江稚魚嗔他一眼,眉眼卻挂着雀躍,“就是,空氣涼涼的,還有點潮,能感覺到我的鼻子在呼吸,并且能繼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