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聞莺拎着包疲憊地回家,她大一剛軍訓完沒多久,又參加了一個學院的建築杯設計競賽,和小組的其他幾個人忙着競賽的事情,幾乎沒有空閑。
趁着今天是周日才開車回來見見母親。
聞洛情如今的身體不好,每天是隻能在房間内靜養,盡管她沒提過,聞莺知道她是在意她在大學的進步的,所以特意抽空回來陪母親。
奈何她還是低估了自己最近的疲憊程度,本想着在客廳沙發坐着喝杯水,哪想到沾上沙發眼睛就沒睜開過,就這樣躺了下去,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夢裡是設計圖追着她跑,聞莺用力得往前跑,奈何夢中使不出來力氣,她還是被設計圖給吞沒了。
再睜眼,眼前的水被人換了一杯。
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握在玻璃杯上,往上是一段線條淩厲的手,身形颀長、寬肩窄腰腕,腰線又收得極妙,隐約能看到肌肉的線條。
他美得近乎鋒利,眼角眉梢都是微微往下的,卻為這種美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易碎感。
被接回來了一段時間,夏昭野早已經不像剛回來時那般嶙峋,身段又抽長了點,肩膀也更寬廣,是從少年往青年過度的标志。
但在聞莺面前,他又好像永遠是當初那個剛進家門不受歡迎的弟弟。
聞莺其實沒太看他,夏昭野這些日子慣愛讨好她,可惜她在原則問題上不吃軟也不吃硬,對待夏昭野一如既往的冷淡。
這并未澆滅夏昭野的熱情。
一如聞莺最初對他的印象,這少年很倔。
她半眯着的眼又重新閉上:“幫我按按肩膀,累死了。”
本來就累,靠着過軟的沙發睡了一會兒,肩膀更是酸痛,她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不用她說,夏昭野過來本來也是打算給她按肩膀的。
在夏昭野的死纏爛打下,聞莺和他的關系陷入了一種僵局——
簡單來說,就是聞莺瞧不上夏昭野這個弟弟,也從沒打算給他好臉色看,但夏昭野卻好像看不見她的厭煩,照樣往她跟前湊,又是故意讨好,又是給她發他在學校的日常。
聞莺一開始不耐煩還罵過他,學校要求填家長信息,他竟然填的是自己?
不填他媽媽不填他爸爸,填了個跟他沒有半點兒關系的聞莺。
她當時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都氣死了,手上拿着剛打印出來的設計稿,一把全甩在了夏昭野的臉上:“你有病吧?你是真有病吧?我是你媽嗎!?你不填他們填我是要死啊你,是不是欠揍!”
聞嶼星小時候多的是煩人的時候,聞莺一點兒沒手下留情,打耳光和拽頭發,打得聞嶼星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後委屈巴巴地回來跟姐姐認錯。
不過現在到底不是小時候,她對夏昭野也隔着一層,不可能像對聞嶼星那樣對他。
“你打吧。”夏昭野把臉往聞莺跟前一湊。
好像是恨不得讓她打一樣。
聞莺真無語了。
給她媽媽發消息,說溫既明接回來個神經病。
聞洛情聽到外面的動靜,有時候還勸聞莺一兩句,大意是沒必要和他一般計較,浪費自己的情緒。
“滾!滾蛋!”聞莺不再看他。
夏昭野卻低聲開始解釋:“我媽沒幾天日子了,填了她的聯系方式也沒用,溫既明,我不想填他的。”
他沒告訴聞莺,他看見聞莺的第一眼就覺得她親切,想做她的弟弟。
後來被她的壞脾氣吓退。
還沒來得及收回所有的情緒,就又被她重新包紮好了傷口,還帶他看了心理醫生,将他的病根剔除出來。
夏昭野是真想把她當姐姐。
他不知道是因為他真的像聞莺說得那樣有病,還是太過孤獨本能地尋找依靠。
夏昭野的一番解釋下來,聞莺隻給他翻了個白眼,徹底确認了夏昭野就是有病,想到他住院的媽,聞莺覺得大概就是他小時候被打多了,遇見了個一樣壞脾氣的人,诶,反而覺得親切起來。
要不聞莺不理解他為什麼不抱着他親爹去痛哭流涕,或者哪怕是看着威嚴但實際上更有母愛的聞洛情其實也并不過多苛待他,畢竟她早已是久經人事的成年人,不會遷怒怪罪。
聞莺打不走他,也罵不動他,隻好任由他讨好。
這半年下來早已習慣。
夏昭野站在沙發一邊,朝聞莺的肩膀伸去手指,隔着白色的針織毛衣,他能觸碰到骨骼分明的肩膀,領口因為她歪倒的動作淺淺露出有過訓練痕迹的三角肌。
哪怕此刻的她疲憊得閉上了眼睛。
身上的是親和而素雅的淺色,他卻很快能聯想到初次見面時,姐姐明媚而生動的笑容。
她像一棵向上生長的樹,可靠而高大。
夏昭野熟練地為姐姐捏着肩膀,大約是從兩個月前聞莺開始忙碌,她回家之後都懶得罵他,可見是真累。
于是他專門去外面學了點推拿方法。
夏昭野是個喜歡溯本追源地進行學習的,推拿一開始從身上的各個穴位開始識記,然後才是手法,按照聞莺如今的疲憊程度,夏昭野覺得按完肩膀之後,應該再讓聞莺泡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