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吃……吃了”龐大海說。

副總皺起眉頭瞟了權厲一眼，有點拿不準。以他對BOSS的理解，權厲做事很直接，一貫不耐煩搞有的沒的，他要處理誰，不會先跟對方講客氣。

權厲坐回到他那張碩大的真皮辦公椅，把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問道：“龐大海，對吧？”

語氣聽起來還挺不錯，甚至帶着點微不可察的溫柔，龐大海緊崩的身體略微放松，擡頭應道：“對，是我。”

剛才窗簾後邊光線太暗，他沒看清，現在BOSS近在眼前，龐大海看清了權厲的臉，愣住了。這人也太好看了，黑發向後梳得一絲不亂，下面是一張略微瘦削的臉，五官深刻精緻，一幅金絲眼鏡遮住金色的眸子，眼裡帶着些憂郁，是個陰郁系美男，最棒的是下颌線，線條如同刀刻斧劈，完美契合了龐大海奇怪的小癖好。

“你好，我是權厲，姑且算是……你的上司吧”權厲說。

副總正在給下屬發消息，讓他們立刻開始着手制定修正方案，聽見這一句，眉頭皺得更深。什麼叫姑且算是你的上司？咋的，以後就不是了？然而轉念一想，這胖子落到了權厲手裡，搞不好明天就得收拾東西滾蛋，權厲這麼說可能就是這意思，于是又釋然了。

龐大海想起自己是為什麼來的了，立刻抽回神把頭低下去。現在可不是耽于美色的時候，不管怎麼說，現下都是攤上事兒了，與其等着BOSS問，不如先替自己辯解兩句。他鼓起勇氣，呐呐道：“權總，我真的……我所有的工作都會反複核對好幾遍，數據不可能出錯的。”

一聽他這句，後邊有人立刻道：“你什麼意思，咱們上午可是把項目回推得清清楚楚，你這麼說，想把責任往誰身上推？”

龐大海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他的同事小孫，去年和他一起參與過項目，和周巡關系不錯，是他的心腹。

果然，周巡立馬幫腔：“對。大海，數據從你那裡開始出錯，這是已經下了定論的，你說你沒錯，那要拿出證據的。”

“怎麼沒有證據”龐大海對周巡說：“不是有原……文件……”說到這兒，龐大海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之前找原文件的時候找不到，想到背後可能的原因，他一瞬間就汗流浃背。

“原文件？”周巡冷笑一聲：“那你上午開會的時候，怎麼不拿出來？我目前見到最早的文件，就是開會時候用的那個。”

龐大海一臉驚愕，說不出話來。之前李姐說的話他還半信半疑，現在不信也不行了，人心竟能惡毒至此，他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這時轟然崩塌了。

“龐大海”權厲叫他。龐大海木然轉回頭，默默的捏起拳頭，如果BOSS現在讓他拿出原始文件來自證，他是拿不出來的，然而權厲隻是清了清喉嚨，問道：“你平時……有什麼愛好嗎？”

副總正用電子筆寫字，電子筆忽然發出‘啪’的一聲，權厲側臉，看見他手裡的筆折了。副總趕緊解釋：“不好意思，太用力了”他是牛系獸人，力氣是比較大。

龐大海摸不着頭腦，疑惑着回道：“呃……喜歡做飯。”

辦公室裡的人互相看着，傳遞着眼神，搞不懂BOSS準備幹什麼。了解一下對方的興趣愛好，是處理人之前的必要程序？副總有些忍不住，問龐大海：“如果有原文件的話給我發一份”，然後對權厲說，“權總，兩天後我和銀行那邊有個會，修正方案可能有點……”

權厲冷冷掃他一眼：“那就再推一天”，然後轉臉追着龐大海又問一遍，“喜歡做什麼飯？”

龐大海：“東坡肘子、四喜丸子、荷塘小炒、包子餃子，嗯……好多。”

副總真忍不了了：“權總，關于修正方案，我需要更多信息。”

權厲垂下眼，再擡起來的時候眼神冰冷如初。他問龐大海：“去年榮耀項目，基礎數據是你整理的？”

‘來了’，龐大海心裡說。他點頭：“對，但是權總，那份數據我反複核對了不下三遍，不可能出錯。”

權厲：“原文件呢？”

龐大海語塞，踟蹰一會兒，答道：“找不到了……”

權厲訝異：“找不到了？”

周巡站起身：“龐大海，這麼重要的文件你為什麼不保存？”

龐大海緊緊攥着拳頭，回頭應道：“原文件不隻在我電腦裡找不到了，在服務器裡也找不到了。”

周巡怒道：“你意思是說有人動了手腳？龐大海，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造謠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會議的風向開始走偏，權厲擡手讓周巡住了口，然後對龐大海說：“原文件怎麼可能找不到，你再想想。”

可龐大海找了不止一遍，可以确定真的沒有，他無言以對，隻有眼眶早已泛紅。辦公室又陷入了沉默，緊張的空氣再次彌漫，權厲的眉心已經開始現出淡淡的褶皺。

辦公室裡又是一陣沉默。

忽然，安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長串巨大的咕噜聲，那聲音由屋子中間而起，環繞一周後又在中間而止，像極了某種動物的嗥叫。

“什麼聲音？”響聲過後，副總捏着斷掉的電子筆驚問，但沒人回答，辦公室裡一片安靜。兩秒鐘後，龐大海尴尬道：“是……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