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啵。
火苗燒着燈芯炸出一聲微小的破空響,褚垣看着衛塗有些躊躇忽然覺得有些渴也跟着咽了下,他手底下不自覺的轉着扇子,看了眼衛塗又将目光移開盯着燭台。
“這是少卿大人的私事,”褚垣說道:“不必告知我。”
“我與蘇熠青确實有過婚約,”衛塗自顧自地說起起來,“我們祖上是世交,兩家夫人同時有孕,便做主指腹為婚。”
衛塗一瞬不瞬地盯着褚垣的反應,小心斟酌用詞:“但我們相處如兄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且在蘇熠青及笄那年,我們便解除了婚約。”
“她志存高遠,并不想困于後宅,”衛塗重新拿起筷子遞給褚垣,說話輕而柔,“而我所求......”
褚垣看着筷子有些猶豫不決,衛塗話留一半未說盡,見他不肯動筷也不勉強,隻是擅自替他布菜,随後調轉筷子放在褚垣面前,又為他斟茶遞水。
“就當是殿下行行好,”衛塗見他依舊裝石頭,輕聲央求起來:“用膳吧。”
在衛塗強烈注視下“石頭”緩慢轉動身體,他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的菜歎了口氣:“我的确沒什麼胃口,少卿大人行行好,饒了我吧。”
褚垣難得服軟,衛塗壓抑着嘴角的笑意,爽快地點頭并附帶上了真正的正事兒:“想必殿下已經知道了觀雲台徐道長在汪家大鬧一場的事情。”
褚垣放下筷子,顯然對衛塗的消息靈通程度有了底,但關于朱穎的真實身份,褚垣暫時不坦白,他回答:“的确知道。”
“今日一早汪府就傳開了,朱穎跑了,”衛塗說道:“更準确來說是失蹤,也有人說是徐禾學将她擄走,如今汪铎已經一紙上書,狀告觀雲台以權謀私,屍位素餐。”
“哼,”褚垣輕笑一聲,他生平最讨厭道士,若道士要入住府邸在門口就會被他一悶棍敲暈扔池塘裡。他幸災樂禍地說道:“也是自作自受。”
瞧他心情變好,衛塗歪頭托着腮,漫不經心地說道:“殿下可還記得你我曾立下賭約?如今看來似乎是我更勝一籌。”
不必他提醒,褚垣自然也記得隻是臨了臨了也不想輕易認輸,他斂笑裝着嚴肅地說道:“就憑那道士亂說胡話,怎可判斷朱穎是妖?”
“看來朱穎當真是妖。”
反應過來被套話了,褚垣臉上一僵,蹙眉佯怒:“你胡說些什麼?”
“徐禾學對朱穎的身份進行了保密,”衛塗擡起下巴,眯着眼說道:“即便是汪府傳言也隻是提到朱穎與徐禾學初見惱了矛盾,徐禾學氣不過起了歹心才擄走了朱穎。”
“殿下手眼通天,神通廣大,”衛塗勾着笑,說:“願賭服輸。”
這才是真正的鴻門宴,褚垣将眼前茶杯一推,又将身子别過去,“安平王豈非浪得虛名?你說得什麼賭約我可不認。”
“不認便不認吧。”衛塗倒也無所謂,将茶潑了去,褚垣以為他生氣,嘴一抿不情不願地摁着他的手腕。
“好好好,你要什......”當着褚垣的面,衛塗重新給他倒了杯熱茶,“......麼你,你說便是。”意識到自己會錯意,褚垣觸電般收回手,“我方才什麼也沒說。”
“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茶,”衛塗端着茶起身走到褚垣身前,抓過他的手腕,觸及手掌卻連掌心也是涼的。
見他輕松的神情逐漸消失,褚垣想要掙開手卻被他禁锢住将茶杯放在他的手裡。
熱茶的溫度順着掌心流遍全身,衛塗忽而單膝跪下與他平視,鄭重其事地說道:
“殿下不必擔心,今日戌時你便可堂堂正正走出大理寺。”
懿德殿前,徐禾學剛出門便自顧自地往下走,青羊剛跟路端道謝,見人跑遠了,拎着衣擺迅速追上去。
“去哪兒?”青羊一把抓着他的衣袖,問道。
聲量難以控制地變大,徐禾學微愠反問:“你為何不如實禀報?”
“哎喲,你小點聲兒!”青羊從嗓子裡擠出一句心驚肉跳來,他拽着徐禾學往外沖,壓着聲音說:“陛下要聽的從來就不是真話。”
“我不明白,”徐禾學被他拖着走,猛地刹住,将青羊扯了回來,“何人願意被欺瞞?”
“有什麼不明白的?”青羊被他拽得下半身旋了半弧,險些将腰扭斷,“如今事情解決了,不是皆大歡喜嗎?”
“你隐瞞朱穎是妖,”徐禾學甩開他的手,義憤填膺地說:“還說是汪铎醉酒看錯并非府中鬧鬼,此次争執不過是他被揭穿後惱羞成怒惡人先告狀,所謂朱穎失蹤也不過是他的借口。”
“這便是你說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