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成了一個影子,沉默片刻一字一頓說道:“認罪自戕。”
“什麼......”彭宇瞪大雙眼,從黑暗中感受到他目光的冷意,止不住地往後退,恍然大悟道:“夏潛林.....你們在利用我!”
“不......”
細碎的聲響如平地驚雷突然打破冰冷的氛圍,黑影猛地轉動頭顱,霎時燈火搖曳,寒風四起,緊接着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彭宇站不穩跌坐在地上。
燈光如白晝乍現,褚垣帶着柏溪出現,黑影卻化作一束煙霧從監牢高窗逃出,柏溪吹響哨聲,監牢外樹叢深處睜開一雙眼。
青竹随風而動,緊随黑影之後難舍難分,卻在相觸之際身側閃來一道白光,他旋身堪堪躲過輕落樹梢,轉眼望去之間又一身影隐入夜色,再一回頭原先追着的黑影早已消失無蹤。
眼神流轉兩個方向,他呼吸平緩表情困惑:“兩個?”
趕來的褚垣看着隻身一人走來的青竹深吸一口氣,他站在原地故作輕松地拉伸腰背,說道:“我原以為你多厲害呢,連個人都追不到。”
“不是一個。”青竹蹙眉,沒有理會他的玩笑,他神色凝重:“我們低估了對手。”
裝出來的不在意煙消雲散,褚垣捏着無事牌,用力閉眼擡腳将路上的石子兒踹飛。
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危險在迷霧般的夜色中蜿蜒,一條小蛇從潮濕陰暗的角落裡爬出,它擡起頭吐信,将空氣中的信息都記錄下來,不安的氣息蔓延,它警惕地轉身企圖溜走。
一束怪異的銀光閃過,“铮”的一聲,匕首穿過□□釘在地上,鮮血霎時如繁花迸裂,自上一隻蒼白的手握緊匕首将它拔了出來。
“又一條,”他像展示戰利品一樣提着死蛇在羅谷桐面前晃悠,評價道:“你這兒雜碎有點多呀。”
“啧,”羅谷桐往凳子後縮了縮,十分嫌棄地看着他,“拿遠些,待會兒血濺我身上。”
“非要多管閑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那幾人的血會沾到你身上?”
“還不是那兩個道士瞎摻和,”羅谷桐垂頭借着月色檢查自己的衣袍,說道:“王铎想必已經回過味來,這人用不得了,如今在獄中的兩人到是可以考慮,尤其是彭宇。”
“你死了都願意為你複仇,的确是個好人選,”插在匕首上的蛇屍像是垂順的面條,被他舉着晃來晃去,仔細觀察,他舔了舔嘴角說道:“不過今日瞧他,似乎傷心得很呢。”
看着他貪婪地眼神,羅谷桐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寒毛直豎,他别過臉說道:“按照計劃進行。”
咕咚一聲吞咽,羅谷桐一陣反胃,抄起桌上茶杯朝他扔過去:
“滾!别在這惡心人!”
“啊——”
嘶啞尖銳的鸮啼像尖刀刺破胸膛發出凄厲悲鳴,銳利的無情的目光轉過,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它張嘴又是一聲嘶鳴。
“啊......”
還沒叫完,就被不知道哪兒飛來的石子砸在腳邊,吓得收聲撲騰翅膀連忙飛走。
“哼。”徐禾學拍幹淨手上的泥沙,看着月下飛過的影子,嫌棄地癟嘴。
本來在宮裡迷路了就煩,這破鳥還跟着他叫了一路。
四周靜悄悄的,一路上連宮燈都未點亮,徐禾學越走越猶豫,這宮道也越走越熟悉,紅牆上同樣的裂紋,青石磚上同樣的缺角,到底是将這條路走了幾遍?
原先徐禾學替皇貴妃祈福布陣之後便要即可出宮,卻不曾想日夜交替黃昏之時,他眼睛一黑突然就跟丢了帶他出宮的内侍。
“哈......”他駐足看着四周好像在蠕動逼近的甬道宮牆,躊躇不前。
“喵——”
一聲嬌滴滴的貓叫傳來打破寂靜的氛圍,徐禾學順着聲音擡頭找尋,終于在飛檐下蹲成雕像的貓團,它伸了個懶腰,在月下宮牆走成剪影。
“喵嗚。”
貓兒輕輕躍下,徐禾學又驚又喜,急忙走上前去蹲下,眉開眼笑地邊摸便問道:“小貓仙,你去哪裡了?”
柔軟幹燥的毛發劃過掌心,橘貓又像之前那樣跑前幾步轉頭等他跟上來,豎瞳眯着眼,環紋尾巴左右甩着,看起來卻十分愉悅。
貓兒輕聲催促,幾乎要将徐禾學的心喊化了,他立馬起身跟上去,放軟了語氣同它說話,碎碎念些“去哪兒了”、“吃過了嗎”等等,橘貓也是有問有答句句回應,他說忘乎所以,橘貓卻忽然跑快幾步鑽進前面角門,徐禾學立馬回神緊追上去,跨過門檻轉身瞬間僵在原地。
一個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面前,無盡延伸的甬道被他身軀擋住,被趕走的倉鸮複又盤旋在頭頂,最終落在那人肩膀上。
明朗如星的圓眼帶着空洞與虛無,張嘴展翅發出又一聲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