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難以忍受的刺痛使他不得不捂住眼睛低吟,額角青筋暴起,冷汗與池水混在一起。
“咕咕......”
冷不丁幾聲鳴叫打破寂靜的氛圍,徐禾學猛然擡頭看向前往,就看見原先池邊的擊鼓少女成了如今孤石上一隻在月色下流光溢彩的倉鸮,正睜大雙眼與他對視,張嘴啼叫一聲展翅高飛,沒入夜色查無蹤迹。
而周圍空無一人那還有什麼瓊樓玉宇,自己所在分明是一處荒山,所謂溫泉也不過是冰冷刺骨的小小水窪。
倉鸮叫聲實在聒噪,徐禾學精疲力盡的走上岸,卻小腹一陣異樣,他聚氣去撫平卻被猛地彈開手,雙腿一軟,尖銳石子刺破膝蓋,他跪在地上茫然無措地喃喃:
“不會吧......”
又是一夜長燈燃盡,褚垣站在晨曦下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堂前翠竹賞心悅目,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連環命案的真兇是妖。
頭痛,褚垣猛吸一口氣靠着柱子,心有些涼,青竹一個跨步坐在欄杆上,隔着走道問道:“如今你要做和打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是已經支開所有人,但這消息恐怕是瞞不了多久。”
“彭宇認罪了嗎?”褚垣沒有正面回答,他扣着柱子的漆皮,說道。
“詐他一下便倒豆子似的全說了。”青竹揪下一片竹葉,将葉面揉的發熱,下結論道:“拙劣的手法,脆弱的心理。”
“夏潛林仍是不放?”持續努力下,褚垣可算是扣下一片木屑。
青竹搖搖頭,咬着竹葉吹出些噪音,褚垣嫌棄地皺眉,看着他說道:“閉嘴。”
話畢,竹葉從中斷裂,青竹擡頭一看,褚垣脖子上若隐若現透色枷鎖,雙手一抛将葉子丢了,轉過身抱着柱子說道:“你再練練,說不定終有一日能将鎖鍊掙脫。”
褚垣瞪他一眼收回目光,擡手接着扣柱子,“今日便是二十九日,汪铎是何動向?”
“明日休沐,約了一幫子狐朋狗友在西坊尋歡作樂。”看着褚垣眉頭輕動,青竹轉過身背靠柱子,說道:“說不定給他傳信之人就在其中,我已經布置好一切,等着今晚甕中捉鼈。”
聽着他胸有成竹的計劃,褚垣轉過身看他說:“你倒是積極。”
“嘿,既然你難得誇我,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青竹清了清嗓,擡手捏着竹枝,“不過我想要一樣東西。”
“好。”褚垣回答果斷沒有絲毫猶豫,青竹略一點頭,餘光飄向遠處。
“你知道你為何能走出大理寺監牢嗎?”
“除了衛塗抓到真兇,”褚垣蹙眉,對他說出的話感到疑惑:“還有什麼别的緣由?”
“的确,”青竹輕笑一聲,一抹亮麗的身影從遠處闖入視線,“但僅憑這個卻難以擺脫殿下的嫌疑。”
他可以加重尾音,褚垣從中猜出了是另一起“案子”他被排除嫌疑,“你是說?”
“是的殿下,”青竹起身站在褚垣正對面,一邊拍幹淨身上的碎葉,一邊說道:“昨日少卿大人叫白術去送一封信給房銘,随後房銘暗中将信件交給鷹□□騎長衛修遠,而那封信上的内容正是失蹤的張棋楠如今的下落。”
“什麼?”
“而且,”青竹噙着笑看着不遠處,他嘴唇微張:“他并未對我們隐瞞此事。”
“他為何會知道?”褚垣神情詫異,他走前一步,低聲問道。
“這恐怕就得殿下親自去問了。”青竹閃身退到一旁,衛塗赫然出現在褚垣眼前,青竹躬身行禮:“少卿大人,在下尚有要事,恕不奉陪。”
青竹一走,堂前便隻剩下二人獨處,褚垣有些不自在的摸玉,衛塗看着他的手指,輕聲笑道:“殿下弄壞了大理寺的柱子,公家的物件兒可是要賠的。”
經他提醒,褚垣才看見指縫中紅色碎屑,他抿嘴若有所思地看着衛塗,但來人卻似坦坦蕩蕩的君子毫不掩飾。
是該問他為何會知道張棋楠的下落,還是問他為何如此毫無保留的幫助自己?
褚垣垂眸沉思,眼底濕潤陷落初陽,再一擡頭眼尾帶上往日黠慧,輕巧說道:“我能洗清嫌疑多得少卿大人相助,不知可否有榮幸今夜請大人到府上小酌,聊表謝意?”
兩人相顧無言,唯有涼風習習流轉,衛塗似乎在确認他所說話語有幾分真假,沉默半晌忽而一笑,走前一步拱手行禮。
連日的疲憊最易表現在眼周,衛塗眼底烏青,眼白爬上些許血絲,眼神卻依舊明亮如星,竟一瞬間借由晨曦撥弄褚垣心弦,他先是輕蹙眉,嘴角向下表露為難,接着擡眸投去惋惜的目光,随後開口,語氣中盡是遺憾:
“公務在身,恕臣不能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