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桑剛去跟經理确定過了,318是普通貴賓包廂,很順利就能預訂上,也不知道張儉為什麼非得指使他去。
真是嬌貴的資本家,動動手指都嫌麻煩。
他最近基本都值晚班,整夜逃不脫被人揩油。今天下午電梯還壞了,維修工一直沒來,他隻能跑上跑下,累得嘴唇發青。到現在夜深了快下班的時候,他才好不容易找到空閑,終于能靠在衛生間的洗手台旁偷偷休息一會。
員工洗手間一般沒什麼人,旁邊有個男孩卻非得貼着他站,還老拿手肘頂他。
海桑根本懶得躲,被頂到也不說話。
“你衣服髒了。”
男孩擡起一雙狹長精緻的眼睛透過鏡子看他,反而先開口搭腔。
他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上衣領子那塊有大片酒漬蔓延到前胸,估計是早些時候,走廊裡有個男的撞了他一下,把手裡的酒潑到了他身上。
其實海桑懷疑男人是故意的,他不僅潑酒,還拽自己衣服,比揩油更惡劣一點。
但是他當時完全沒有反應,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麻木了,還是累着了。
或許他實在不敢丢掉這份工作,所以才沒有說話。
“酒漬用鹽就可以洗掉了,不用擔心。”
海桑驚訝自己被對方看穿了心事,放下手機,扭頭看他。
男孩正對着鏡子補粉,還從小盒子裡挖出一大塊白膏往顴骨上抹,海桑這才發現他好像是被人打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他看着都嫌疼。
“你這樣不能化妝的,塗點藥不好嗎?”
“我知道啊。我就是不想讓别人看見。”
“……”
海桑移開了目光,輕聲說:“那就回家休息呗。”
男孩笑了一聲:“我要是有家能回,至于來這嗎?”
“哦。”海桑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安慰道,“我也是孤兒。”
“我不是孤兒。”男孩收起自己的瓶瓶罐罐,又理了理衣服,“我爸媽都再婚了,沒人要我。”
“他們覺得我不男不女。”
“……”
“要是家裡人還讓我進門,說不定會拿皮帶抽我,然後把我關在廁所裡面。”男孩一邊說,一邊打理頭發,語氣甚至有些輕快。
“……”
“所以我現在就靠男人養着,最起碼打完還會給錢。”
海桑聽不下去了,有點想逃。
但是他一向很有禮貌。
于是思索半晌後,他憋出來一句:“那也不能打臉啊。”
他的餘光瞥見男孩袖口中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上面也是青紫交錯,跟塊畫布似的,新顔色覆蓋着舊顔色。
“有的客人就是這樣,反正我也願意,用不着你管。”
男孩整理完儀容,竟又是幹幹淨淨的模樣,看起來沒有一絲破綻。
海桑簡直呆了。
“你有這技術不如去給人化妝……”
話還沒說完,兜裡的手機忽然瘋了似的震動起來。
海桑很快捕捉到一條消息,是經理在群裡發的公告,說是有客人家裡丢了東西,價值不菲還兼具紀念意義,要是有誰手腳不幹淨,店裡絕不姑息。
他呼吸停滞,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回過神之後,趕緊滑開鎖屏,打字私聊問經理是誰丢了東西,丢了什麼東西,他可以幫忙問問。
經理回複是張儉丢的,丢了什麼還不清楚,但是挺貴的。
話裡話外倒是沒有懷疑他的意思。
然而海桑一看到回複,就蹭地站直起身,給男孩吓了一跳。
“幹嘛啊?”
“哦,沒有……就,有客人懷疑東西被偷了,店裡一般都怎麼處理啊?”
“一般就是發個公告吓唬一下呗,心虛的自己就跑去問了。很少有人真去報警的,又麻煩,不夠金額警察根本不管,沒證據的話誰也沒辦法。”男孩微微一笑,探究的眼神白熾燈一般刺過來,“你偷人東西啦?”
海桑窘迫得臉紅:“我沒有。但是這個客人我認識……前兩天去過他家……”
“他懷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