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曆3147年,索拉弗星,清晨,雨。
靳珩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窗,看向遠處中央大廈的巨幕銀屏,信号穿過低壓雨層,畫面一幀一幀地刷新,機械女生帶着冷硬的提示音:“第一軍團原上将厄霁,因精神力暴亂導緻雄主死亡,本庭宣判其弑主罪名成立……”
畫面此時切換到了那隻罪雌身上,他銀發散亂,額前的發絲濕着,口中裝着侮辱踐踏他人格的止咬器,頸上的項圈始終泛着藍色的電弧。
聽到罪名成立的瞬間,雌蟲猛地擡起了頭,攝像機捕捉到他淬了毒光的靛紫色眼眸,強烈的憤恨和不甘讓那雙眼睛如同利刃,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頸上的抑制項圈發出了更強烈的電光,無可奈何地低吼聲從上将的喉嚨裡洩露,可雌蟲的腰闆始終筆挺,直到他被人從後面踹了膝彎,被迫跪下去。
靳珩看着他狼狽的樣子,擡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重重呼出了一口氣。
這不是一場審判,這是針對雌蟲的服從性馴化。
靳珩來到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已經有一周了,藍星實驗室裡一場莫名其妙的爆炸,處在爆炸中心的自己本該屍骨無存,可他卻不知什麼原因出現在了這個星系的一顆邊緣星。然後他被巡邏艦發現救回主星,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并被告知自己是一隻珍貴的雄蟲。
雄蟲是什麼玩意兒?剛醒來腦中一團混沌的靳珩,看着眼前戴着金絲眼鏡自稱是維安的醫生雌蟲,繃着一張蒼白的臉,表示自己失憶了。
維安一臉警惕,連忙又給靳珩做了更詳細全面的檢查,好消息是爆炸的沖擊造成的多處骨折目前恢複良好,壞消息是他的精神力出現了某種雄蟲從未有過的問題。
他的精神核似乎無法儲存精神力,換言之他的精神力一直處于溢散狀态,等于一直在被超負荷使用,所以這會兒靳珩才會覺得腦子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
住院那幾天,這種頭疼在激烈和平和之間交替,無時無刻不存在,維安給他用了藥,然後發現這疼痛疼并非來源于生理,所以普通的止疼藥根本沒有作用。
靳珩不得已開始熟悉這個世界,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蟲族那離譜的雌雄比例和雄尊雌卑的制度。雄蟲驕奢淫逸,和上的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的雌蟲相比,基本等于廢物,甚至比不上作為社會正常運轉勞動力的亞雌,可偏偏這麼一群廢物,卻因為比例嚴重失衡,全都被當做皇帝一樣供了起來。
就比如他這種來曆不明的人,或者說蟲,隻因為性别是雄,就可以直接辦理身份證,還有房産分配,不用工作每個月可以領補貼,哪怕他是個精神力等級隻有F的廢物雄蟲,以上福利也都是可以享受的,區别隻是每個月發的星币會少一些而已。
唯一棘手的問題是到了年齡會被強制婚配,如果不想被硬塞一個雌君,最好是在限定時間之前自己選一個,靳珩想了想那些高大挺拔冷峻堅毅的一個個好男兒……額,軍雌們,表示挑一個做老婆是可以的,但入鄉随俗娶回家以虐待懲罰來滿足自己的控制欲是絕對不可以的。
腦中無端浮現出剛剛厄霁上将遭受審判狼狽卻不屈的身影,靳珩眼神虛焦若有所思,一會覺得那人銀發紫眸倔強的樣子真戳人,一會又覺得彼此之間差距太大,就算被判了有罪,人家雙S級的上将也沒道理配給一個F級的廢物雄蟲……直到自動駕駛的飛行器到達目的地停下,靳珩才收回飄散的思緒,今天是複查的日子。
一進醫院靳珩就成了焦點,溢散的精神力讓他很難隐瞞自己雄蟲的身份,隻慶幸還好管不住的不是信息素,不然他和随時随地發情的流氓沒什麼兩樣。
溫婉可愛的亞雌小護士迎了上來,帶着些許嬌羞,開口詢問:“尊敬的閣下,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靳珩對這種殷勤已經開始習慣了,随口答道:“謝謝,我預約了精神科維安醫生。”
亞雌小護士呆愣在當場,有些誇張地擡手捂住了心口,半天再沒有其他反應。
靳珩這才想起來在這個操蛋的世界,雄蟲連有基本的禮貌都會被當做異類,當下冷了臉皺起眉,“我自己去就好。”說罷不再給亞雌回話的機會,擡腳直接繞過他往電梯走去。
好在醫院的布局并不複雜,又拒絕了兩位提出要幫他引路的護士蟲之後,靳珩終于見到了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