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有些事,你越擔心,它越會發生。
靳珩的情況很快惡化了,呼吸沉重,臉頰被燒得通紅,摸一下燙得驚心,厄霁再也坐不住,甚至懊惱自己從一開始就該直接去找能源,果然雄蟲都是禍水!
和上次一樣,他一起身就被雄蟲輕輕拉住,那隻手沒有多少力氣,厄霁卻沒辦法忽略。
他本以為這次自己絕對不會由着他任性,誰知一低頭,看見燒得神志不清的雄蟲,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委屈得像是自己要抛棄他了似的。
厄霁有些被驚到,愣了兩秒,才蹲下來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他實在是沒做過這種事,手上不知輕重,一下就在雄蟲本就燒得通紅的臉頰上,弄出個更深的紅印子,這下是連擦都不敢擦了。他僵在那,聲音發幹,是抱怨也是無措:“哭什麼……”
靳珩确實是燒糊塗了,生病的時候人總是很脆弱的。
細數他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曆,莫名其妙穿到蟲族,醒來時沒有熟人,也沒有依靠;精神力紊亂得像要把腦子掏空,連藥都沒人有能力給他配一支;住的是冷冰冰的單人間,吃的是又澀又苦的營養液;以為自己有金手指,結果一次比一次坑;好不容易喜歡個蟲,人家還不待見他!
他這麼倒黴,哭一哭怎麼了!
靳珩越想越委屈,眼淚掉得更急,哭得聲音沙啞,鼻音濃重:“你要走……你說話不算話……你欺負我……嗚……”
厄霁屬實沒想到雄蟲還能有這一招,靳珩要是端起架子來跟他說“我命令你不許走!”,他肯定頭也不回地出去找能源,可眼下這樣……
别說哄蟲,厄霁什麼時候對雄蟲這麼柔聲細語過?但有些事好像是無師自通的,他把雄蟲抱進懷裡,輕聲嘀咕:“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就有……”靳珩沒有理智,卻有被厄霁的懷抱安撫到,他毫無顧忌地把眼淚和鼻涕蹭在某位上将胸口,還沉浸在自己委屈巴巴的情緒裡:“我想回家,可是回不去了……我不想當雄蟲……我讨厭這裡……”
這話讓厄霁愣了愣,雖然乘蟲之危不好,但是……他陷入了理智與道德的抉擇和拷問。最終還是理智沾了上風,厄霁下意識放緩了呼吸,語氣更是柔和了不少:“你的家……在哪裡?為什麼不想當雄蟲?”
靳珩隻對他第二個問題做出了反應:“雄蟲都他媽是神經病啊!這種人渣誰想當!坑都被坑死了……嗚……我喜歡的蟲他厭雄……嗚嗚……”
人渣?人?是燒糊塗了口齒不清嗎?厄霁沒顧上,他被靳珩說的“喜歡的蟲”弄得有點心煩意亂,沉默片刻收拾了心緒,他決定當自己沒聽過這句話,轉而重複問了之前第一個問題:“你的家在哪裡?”
靳珩這會兒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倒是難為他還記着自己的秘密,聲音咕咕哝哝:“比這裡好一萬倍的地方,你就是欺負我,你套我話……”
厄霁一驚,這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讓他既懊悔又緊張,他下意識讷讷道歉:“對不起。”
靳珩撇撇嘴:“你别再單獨跑就原諒你……我不要緊,感覺還好……你亂跑,可能真回不來,等我好點,我會跟你說清楚……”
他喘了口氣,話斷斷續續,但還撐着道:“救援會來的,聞組長一定會找我……你相信我,救援,會來的……”
最後那幾句說得越來越輕,聲音也越來越虛,靳珩将滾燙的氣呼在厄霁心口:“上将,我好累了……你保證,不亂跑,讓我安安心心地睡,行不行?”
厄霁哪裡還說得出一個‘不’字,面對靳珩,他總是一再退讓:“你省點力氣,我就在這兒,不去别的地方,我保證。”
……
救援來的時候,靳珩已經連叫都叫不醒了。
厄霁沒顧上走在最前面,激動得大聲詢問情況的唐烈,抱着靳珩徑直迎上容栖,語氣有些急切:“有沒有醫療艙?他傷口感染化膿了,情況很不好。”
在得到容栖的點頭确認之後,他急步跟上,又轉頭問聞川:“你能不能檢測他的精神力異常?我是說,除了溢散狀态之外的異常,它們很久沒有活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