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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宮,明黃的紗帳垂下,隐隐可見紗帳後躺着的身影,一道溫婉端莊的身影坐在床榻邊侍奉湯藥。
床榻上的帝王面色灰白,氣息微弱,下首,衆多皇子公主以及上三品朝臣伏身跪在地磚上。
桓皇後擦了擦永和帝嘴角流下的藥汁:“陛下病重,便由惠王暫代朝政,謝大人為輔政大臣。
燕翙微微起身,神色一副成竹在胸,他雙手作揖:“兒臣領旨。”
“皇後娘娘。”庾昭儀進了殿内,揚聲道,她一襲玫紅色鳳紋宮裝,高髻華鬓,柔媚婀娜地走了進來。
桓皇後亦臉色冷了下來:“你怎麼來了,誰許你進來的。”
“娘娘好生霸道,您一人守着陛下,卻不叫妾身見陛下也就罷了,隻是妾身愚見,如今陛下尚未立儲,朝政之事叫惠王一人扛着也不太行,不若叫冀王與惠王共同代政,再命仆射大人和中書令共同輔政。”
桓皇後與燕翙臉色均不怎麼好看。
庾氏家主便為當朝中書令,自然從旁附和,如今大司馬不在朝中,桓皇後也不敢太過得罪庾氏。
“那便由冀王與謝大人、中書令輔政。”皇後拐了個彎兒,沒說共同代政,饒是如此,庾昭儀也還是有些不甘心。
皇後遣散衆人,隻留了輔政大臣與代政皇子在:“荀太醫,你給本宮個準話,陛下還能不能……活。”
荀太醫歎了聲氣:“這……老臣自當盡力為之,當今之計,隻得暫時以藥物延緩,真正的病在于心,還是要盡快把十二皇子找回來。”
庾昭儀做作地挑起寬袖,半遮半掩的輕輕抽泣。
惠王與桓後對視一眼,各有成算。
殿外,燕翙急走幾步追上謝崇青:“謝大人。”
謝崇青停下了身,燕翙一邊走一邊說:“栖霞山的人我打算全部撤回來。”
“陛下不省人事,殿下此番豈不落人口舌。”
“孤已經有了打算,此番父皇病重,皆是由十二皇子引得白虎暴起行兇,以至于畏罪潛逃至今。”
他倒是已經自稱上了孤。
謝崇青擰眉瞧他,滿臉不贊同:“殿下太冒進了。”
“孤等不了了,如果他還活着,多等一日,孤繼位的可能就少一些。”
燕翎太受寵愛,其已故的母妃還是琅琊王氏貴女,王氏雖與皇室離心,但到底是大晉首望,頂級豪門。
這種世族,沒有親情隻有利益,他不敢賭王氏會不會支持燕翎。
他必須杜絕燕翎回來的可能。
饒是如此,謝崇青仍然不贊同,他自己作死便就罷了,别牽扯他:“殿下所防備不過是十二殿下對您有所威脅,若是他對皇位并無觊觎呢?”
“他死了就沒有威脅也不會觊觎了。”燕翎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急切道。
與燕翙分别後,謝崇青去了一趟太醫院。
“荀太醫。”他作了一長揖,荀太醫趕緊回禮:“謝大人尋老夫可是有要緊事?”
“陛下如今還能能不能醒來,短暫的也可。”
荀太醫思慮了一番,委婉道:“老夫隻得盡力而為,不過目前而言,陛下倒是可以聽到。”
謝崇青點了點頭:“如此,不妨日日叫劉大監在陛下耳邊日日提及十二殿下還在,興許會有些效果。”
荀太醫驚喜:“大人言之有理。”
謝崇青淡淡笑了笑:“那便等荀太醫的好消息了。”
……
晚間,清葉無塵,月色如銀。
青桃把燕翎一日的情況細細彙報。
“娘子進的很少,奴勸過,娘子說沒有胃口,娘子也很少動,說想出去散散,大人,這一日還沒什麼,若是日後日日如此……”
謝崇青聞言道:“我去瞧瞧她。”
他來到了竹清院,屋内亮着燈,軒窗上剪影娉婷袅娜,緩緩……脫下了衣服。
瘦削的肩膀骨色生香,脖頸纖長,她把青絲攏至身前又解着小衣、亵褲。
屋内響起陣陣水聲,謝崇青觸之移開了視線,青桃有些心虛:“娘子大約是在沐浴。”
他沒再出聲,卻背過了身子,直到屋内水聲停止,他才上前去敲門:“殿下。”
“進。”裡面的聲音沒有停頓,輕柔又幹脆。
謝崇青推門而入,伺候燕翎沐浴的婢女自覺退出,他沒有任何準備的視線落了過去,眸光陡然銳利。
燕翎并非衣冠整齊,而是隻披了一件狐裘,雖說狐裘厚重,但仍然有大片滑膩雪白暴露在眼前,形狀姣好的玉足輕輕踏着。
她就這麼坐在輪椅上,鬓發微濕,水珠順着發絲滑落,在胸前留下一抹水痕而後沒入衣領中。
“少師這麼晚了,尋我有何事?”她雙手揪着領口問,企圖從他眸中尋出不穩重之意。
“殿下還是先把衣服穿好再說罷。”謝崇青擰了擰眉平靜道,但視線卻是似觸及什麼不該看的,立時飄移了開。
“這是我的屋子,我馬上就要就寝,少師若非是告訴我要送回宮的消息,那便不必浪費時間了。”
她嗓音莫名輕軟,軟到哪怕生氣都好像與人撒嬌,叫人莫名生出一股很好欺負的錯覺。
謝崇青視線這才落在了她身上,恰恰間,燕翎揪着領克的手說不清是故意還是無意,一側肩頭大氅倏然滑落,露出了似白玉般光滑細膩的肩頭,往下而去,波瀾起伏若隐若現。
霎時,滿屋好似生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