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聚集在身前,察覺不對的亨利克回頭看到程舒滿臉驚慌,他突然向右側圍住的草場跑去。
“亨利克!”程舒還沒完全下車,“停下!我們得聊聊!”
晚風襲襲,雜草如波浪般起伏,過分靈活的孩子鑽過圍欄間隙,穿行在隐沒于夜色的草場中。
身手矯健的奧斯庫翻過圍欄,追了上去,程舒跟在後面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襯衣連帶背心被從後面拽住,亨利克胡亂踢打起來,很快被鉗制動作,懸殊的力量差距使他逐漸放棄掙紮。
嗓子幹得冒煙的程舒說不出話,她有個地獄笑話……小兔崽子這麼能跑,是準備參加蓋世太保組織的大逃亡比賽嗎?
半縮着身體的亨利克低着頭不說話。
緩過氣的程舒跟奧斯庫道謝,她自己追可能真逮不到亨利克。
“不用客氣”,奧斯庫看向程舒。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程舒對上那雙在光線微弱的環境下顯得異常幽深的眼睛。
“怎麼了?”察覺程舒身體僵硬的奧斯庫,出聲問道。
“……可能有點冷”,雙臂交叉抱緊的程舒沒說瘆得慌,她不會這個詞是一回事,說出來可能更吓人是另一回事。
奧斯庫還沒解開外套扣子,他察覺單手抓着的小孩有所動作。
“我是個麻煩”,亨利克出聲,“你不該來追我回去。”
“哪裡麻煩?”程舒的聲音平緩,“你說說。”
“……養我要花很多錢”,亨利克的牙關似乎在打顫,“我姑母就是因為這個不想養我,我知道的,她和我媽媽吵架總是說不該在我身上花那麼多錢……我沒想要約瑟夫收養我,他沒義務為我花錢。”
她十二歲的時候成天在想什麼?出去玩,出去旅遊,哪有小學五年級的孩子會想……程舒收斂情緒。
“你知道自己已經欠債了嗎?”程舒感覺自己可以去當狗資本家,“這兩天的夥食費、住宿費,你付錢了嗎?”
……是來追債的?感到詫異的奧斯庫看向程舒。
“……沒有”,想半天的亨利克低聲說道。
“你不打算還了?!”程舒提高音量,“隻有我還在打工還債?不行!我要跟你跑!”
“不!”亨利克叫起來,“我會還的,我以後會還的!你不能跟我跑!”
“那我自己跑”,程舒作勢要走。
“不行!”要跳起來的亨利克抓住程舒的手,“你……你不能跑,我不跑了。”
默默聽完全過程的奧斯庫視線停在程舒身上,這位小姐撒謊的時候格外正經。
離車輛的光照大概十米遠,程舒看眼奧斯庫,不由羨慕他的身體素質真是相當好,這會居然半點不覺得冷,反而熱到要脫外套。
奧斯庫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從未如此嫌棄軍裝扣子太多。
車輛抵達約瑟夫家,程舒拉開車門就下,她正準備說點什麼被亨利克抓住不放,低頭恐吓兩句,再擡頭,對上奧斯庫有點無奈的眼神。
“再見”,奧斯庫的手搭在黑色的車門上,“程小姐。”
“……保重”,程舒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