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錦收拾收拾,直接去了長生殿告狀,進門就是嘤嘤哭泣,對着皇帝發脾氣:“貴妃這是什麼意思?臣妾的妹妹好不容易得了門好親事,她倒好,把媒人叫去,硬是搶給了自己的表妹!難道臣妾的妹妹配不上公主府的門第,難道臣妾低人一等,臣妾的妹妹也要低人一等嗎?”
她哭個不住,非要皇帝為自己做主。
皇帝無奈地扶着她哄,第一錦哪是那麼好哄的?小發雷霆,又哭又鬧,隻說傷了自己的面子:“臣妾兄弟姐妹中,唯有這個妹妹,是臣妾最心愛的,也是父母最憂心的,臣妾不過是想給妹妹找門好婚事罷了,貴妃何必非要搶我家的?我不信,她自恃河東柳氏威風凜凜,難不成表妹就沒人要了?嗚嗚嗚嗚,她這是打我的臉,我沒臉見人了,嗚嗚嗚嗚嗚……”
别管是不是真哭,總之梨花帶雨的,很有用。
皇帝一個頭兩個大:“别哭了,玉兒,哎呀,你看你,你的心朕怎能不懂?三娘子的婚事,朕替你尋個更好的,絕不叫你擡不起頭來,可好?”
第一錦哭哭啼啼,用暗花羅的披帛拭淚:“臣妾小妹可憐,至今無爵無封,又哪能匹配更好的良緣?臣妾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癡心妄想,還不知道貴妃要怎樣說呢!臣妾……臣妾求陛下垂憐!”
皇帝聽明白了,撈起她許願:“既然是你的小妹,怎可無爵無封?隻要朕說她尊貴,誰還敢說她高攀?别哭了,看你哭得朕都心疼了,你的妹妹,朕就做主封她為國夫人,如何?”
第一錦擡起頭,愣愣看着他:“真、真的?這可是外命婦中第一品,臣妾……臣妾……”
她呐呐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但始終沒舍得開口推拒。
皇帝被她這幅小心機滿滿的樣子逗笑了:“天子一言,還能有假?你這一品麗妃,難道還不該有個一品的妹妹?”
第一錦破涕而笑,頓時如牡丹含露,皓月生輝,漫天雲彩都散了,着實不可方物,令方才就被她哭得心神搖蕩的皇帝更覺眼前一亮。她撲進了皇帝懷裡:“陛下真好!既然是陛下給的,就算臣妾忐忑,也不能替小妹推辭,那臣妾就厚顔收下了!”
寵妃姊妹封國夫人,也算是本朝流傳的不成文慣例,但既然不成文,就沒有到了某個位置必須封的規矩。且一般貴族女子的封诰,都是随着丈夫和兒子走,很少有非皇室出身的未婚女子得到封诰的。
要不然為什麼說是殊遇呢?
貴妃年紀比第一錦大九歲,姊妹年紀也不小,皆已經婚嫁,夫婿也有官職,故而封诰并未破例。這在從前也不丢人,可怕的是萬事有了對比。
國夫人,正一品,在外命婦中屬于最高,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但有了身份,就能夠有相應的排場,冠服。蘇白玉一躍從無品無級的民女成了外命婦的頂點,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夫婿?
皇帝也算是上了心,總要對愛妃交代的過去,于是便道:“有空叫三娘子進來,見見面,也好認認親。”
換言之,他要看看蘇白玉的人品才貌,才好選個夫婿,安排妥當這件事。
第一錦依偎在他懷裡,乖乖點頭:“臣妾替小妹多謝陛下。”
蘇白玉排行最幼,上面還有母親,倘若隻封她一個,難免不好看。以後進宮,蘇白玉可以坐轎,從人無數,難道讓母親還排在她後面嗎?
因此這日留宿長生殿,例行擠幹海綿裡的水之後,第一錦又開始撒嬌。皇帝當然知道她的意圖,倒也樂得和她你來我往拉扯。她又不是給父兄要朝廷高官,隻是讓母親姐妹有所尊榮,這難道不是孝心和友愛嗎?
皇帝昏昏沉沉的,被第一錦不依不饒糾纏幾個來回,到底清晰地答應下來。
貴妃知道第一錦去告狀了,本以為皇帝就算幫忙出頭,也不過是多加賞賜,或者責怪自己,到時候她也有話說啊。不聲不響的,誰知道你們在議親?她這邊請蘇夫人說媒,不過是母親所托,親戚裡道的,完全是無辜的啊。
在這種事情上,沒被選中的那個才尴尬,第一錦難道還要大肆宣揚嗎?少不得要吃了這個啞巴虧。貴妃并不怕。
誰知道幾日後,皇帝頒布聖旨,冊封第一錦的母親王巧娘為秦國夫人,長姊蘇愛玉為趙國夫人,幼妹蘇白玉為晉國夫人。
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蘇愛玉被封國夫人後沒兩天,丈夫突發疾病,熬了不到三日,便暴斃而亡,因身帶熱孝,故而傳信入宮,詢問是否還能謝恩,唯恐沖撞貴人。
第一錦聽後,久久無語,忍不住吐槽:“這也真是……教科書般的升官發财死老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