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撥開面前兩個小孩看向康兒:“今天下午伺候你的人和你用慣的東西,應該就會送過來,住在這兒和椒房殿一樣,要什麼,想什麼,隻管說。”
康兒點點頭,有些陌生的孺慕之情,讓他反倒不敢主動親近。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兩位母親,也從小就知道,這兩位母親之間關系微妙。他身邊的下人是用了忠心符,不是被剝奪了大腦,喜歡八卦的還是會悄悄八卦。
她們以為他聽不懂的時候,很多話也不瞞着他。
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養母的婢女,養母為了要他,才讓生母成為嫔妃。誰知一着不慎,生母青雲直上,隻是終究難免把他送到椒房殿。後來生母有了弟弟妹妹,也有人說過,生母麗妃再也不會想要自己,她有了新的孩子,就會忘了他。
康兒不這麼想。
他記得從小到大,她總是很少出現,但每次見到他,總是和顔悅色,美麗溫柔,她會帶着他玩,會輕輕撫摸他的頭,會借着養母生病的機會,整天都陪着他。
康兒四歲就能倒背論語,到現在上學三年,他已經懂得所有事,緊張害怕的是,自己不會對母親撒嬌。
第一錦是獨生女,理解不了多子女家庭的煩惱,讓鄭女官去整理康兒休息生活的地方,自己把三個孩子都打發出去玩。漪瀾殿有跷跷闆,滑滑梯,秋千等第一錦印象裡小孩應該玩的遊樂設施,沒有充氣城堡,但有磚木結構,相當漂亮的替代品,還有個海洋池,裡面的球是絲綢填充絲綿的。
舊衣服那麼多,除了賞人,拿來再次利用也不錯。
她自己也玩,隻是會招來所有人不贊同的目光。小虎和珍兒與哥哥相處時間更長,隻是晚上要各回各家,過了剛開始住一起的生疏,兩個小的很快就拉着康兒瘋玩。
按照當代觀念,康兒這個年紀已經要學着穩重起來,他的遊戲應該是騎馬,弓箭,甚至射獵。漪瀾殿的遊樂設施皇帝覺得有點玩物喪志的意思,沒有大力推廣,這還是他第一次肆無忌憚瘋玩,有兩個玩伴,還沒人說他。
第一錦坐在屋裡交代桂芳:“晚膳弄兩個小孩菜,桂花山藥,攤黃菜,糖醋鳜魚,再弄個魚丸湯吧。”
屋外小孩的尖叫笑鬧聲傳進來,簡直能刺破人的耳膜。她啧了一聲,桂芳笑道:“四殿下能回來,娘娘很高興呢。”
第一錦心道,這還真沒有。
桂芳是她身邊的老人了,當年放人沒有出去的想法,就這麼做到現在,成了胡碧春之下第一人,近身伺候的第一秘書,一點不怕她,又道:“您雖然嫌棄吵鬧,可漪瀾殿也是第一次這麼熱鬧呢,奴婢真為您高興。熬了這麼多年,如果……那位置也和四殿下一樣,最終到了您手裡,那就最好不過了。”
第一錦有些驚訝地看了桂芳一眼,心想,當你是樣闆忠仆,沒想到你也野心勃勃啊,沒誇一句慈母心腸,就開始肖想後位了。啧啧,真不愧是自己帶出來的團隊。
别管第一錦原本出身如何,現在這個情況,她的赢面并不低。問題是皇後還沒死,誰知道後位什麼時候空出來。至少第一錦不能流露出盼着皇後死,吃人血饅頭的事。
漪瀾殿裡歲月如舊,誰知忽然有一天鄭姑姑面色凝重地進來,告訴第一錦貴妃和皇帝吵架了。
第一錦:“啊?”
什麼?貴妃等待多年,就等着有機會成為皇後,現在勝利就在眼前,為什麼要吵架,和誰吵?
她掏了掏耳朵。
鄭姑姑笑了,很快表情又變得嚴肅:“是真的,在昭陽殿吵的,聽說陛下很生氣。我們在那邊的人說,好像是提起舊事,又提起三皇子,貴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場面一時僵住,陛下當即拂袖而去。”
第一錦管了幾年宮務,看上去毫不費力,實際上也是毫不費力,抓幾個願意表态效忠自己的,用了忠心符之後,基本就能繼續發展下線,讓他們好好工作不難,人脈眼線也都是這麼來的。
貴妃宮裡的消息,也基本能探聽到,即使是這種皇帝雷霆大怒,所以誰也不敢說,真相注定不會大範圍流傳的消息。
第一錦眯起眼:“這可不妙啊。”
鄭姑姑疑惑:“娘娘?”
貴妃和皇帝吵架這不是好事嗎?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第一錦和貴妃都是後位的有力角逐者,現在貴妃失去了聖心,不就是他們勝出的大好機會?
第一錦笑道:“姑姑,這就是你不懂了。貴妃與陛下相識近二十年,情分不可謂不深,這些年來漸漸淡了,你看着他們吵架是覆水難收,可要知道,能和陛下吵起來,還未得到什麼懲罰,這就很了不起。更何況……誰說吵架不是一種交流呢?從前陛下不見她,不聽她說話,這次可沒少聽她說吧?”
鄭姑姑咋舌:“那怎麼辦?”
第一錦站起身:“自然是去落井下石。”
終于到了這個時候,不當綠茶白蓮花還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