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共就四個女兒，宣城公主是老三，除了珍兒外，也就她一個還沒出嫁。第一錦和這位公主見面的機會不少，彼此關系也過得去。畢竟皇後是個某方面很負責任的家長，後宮之事從來不許公主知道，甚至在公主面前，格外注意保持和諧。

第一錦和皇後認識多年，就佩服她這一點，既然女兒生下來就是公主，天下最尊貴最無憂無慮的女子，那就不必讓她也跟着煩惱自己這鳳冠的重量。

她接了活，又道：“陛下，要不要為皇後娘娘念經祈福，做做法事？臣妾雖然不懂，可想着有時候也是流年不利，或許有所沖撞呢？”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但也算盡了心。

宮裡不許巫蠱詛咒，但封建迷信活動還是很多的，隻是皇帝平常不太感興趣。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他也就改變了念頭。誰知道會不會有效呢？

過不多久，宮内宮外僧道法事不停，以各種名義渡厄消災治病，倒把皇後折騰個沒完。效果沒看出來，錢花出去不少，第一錦也随大流，掏了不少香油錢，甚是虔誠。

隻是沒什麼結果。

皇帝很失望。畢竟多年夫妻，他再壞也不會盼着根本不礙事的皇後死，現在還真的有點難過，幹脆有空就來漪瀾殿撫慰自己的中年心靈。第一錦對此隻有沉默。

愛來愛去一場空，這沒有愛的夫妻更是空。皇後以前還有心情争取皇帝的好感，自從病的嚴重了，幹脆懶得費勁。兩人這個時候也不說什麼虛情假意的話，都開始為了家庭，兒女，未來考慮。

怎麼說呢，雖然沒有愛情，但多少有些親情，更是患難見真情。

宮裡人都傳說皇後推薦第一錦做繼後，原因就是為了讓康兒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子。第一錦知道後隻覺得，就算皇後真說過，那把這話傳出來的人也挺歹毒的，除了貴妃，不做他想。

自從宣城公主的婚事籌備交給第一錦後，後宮就好像得到了什麼指示，都覺得第一錦在争奪繼後之位的競争中，進度遠遠高于貴妃。看來貴妃也感受到了威脅。

不過這種謠言，殺傷力不過爾爾。

皇帝看過三個孩子的功課，挨個教訓過後，讓他們出去玩耍，轉頭就是一句：“那些話你也聽說了吧？”

第一錦迷茫：“什麼話？”

“皇後推舉你做繼後。”皇帝一點也不藏着掖着。

第一錦滿臉理直氣壯：“聽說了，也不知道是誰胡說八道，居然還傳的這麼廣。陛下也聽說了？”

皇帝饒有興緻：“哦？你不想？”

第一錦輕嗤一聲，坐在他面前，毫無心虛的意思：“且不說皇後娘娘還好好的，不到說這個的時候，就算皇後娘娘不好了，誰做皇後，也隻有您說了算。誰不想活着，誰咒自己死？臣妾要是真等着皇後娘娘死，那是多髒心爛肺，恩将仇報的人？這些年臣妾得享富貴，還有三個孩子，忘不了是皇後娘娘的舉薦，也早就知足了。誰不知足，誰自己心裡知道，哼！”

這番話還真是無懈可擊，最重要的是，并不天真無邪。

她什麼都知道，但她不是那麼壞的人！

皇帝本來就對她的人品很有信心，這會更是對這個答案滿意，心中有了打算，卻根本不說出來，隻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朕真是沒有看錯人啊，愛妃啊，你和皇後這麼多年要好，有空還是多去陪陪她，這種話，就不必讓她知道了。”

看來現在的皇後他倒是滿意。

第一錦心中腹诽，嘴上什麼都沒說。

年後，宣城公主出嫁，又過了三個月，皇後薨。

臨終前，皇後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隻留下第一錦，渾濁的目光執着地看着她，雖然已經看不清她的臉，但嫉妒，怨恨，仇視卻清晰可見：“我要死了，你很得意？”

第一錦默默站在她床前，雙眼通紅，低頭拭淚。

皇後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