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想必對此也有困惑,師尊不說,我們隻好自己查了。”
朝绯玉聳肩,勾出個爽利的笑來,淩厲的眉眼卻有些意味不明。
“朝師妹笃定我會對此事上心?”
“那當然,最近你看小師妹看的跟自己眼珠子似的,而且那時是你先問的慈甯長老,我自然要為大師兄分憂,不必謝我。”
朝绯玉擺擺手,一臉“我懂得”的神情。
沈祛機無意申辯,将卷軸卷起,淡道:
“季姰那日為何去尋我?”
朝绯玉背後一緊,聞言猛然坐直了身子:
“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
“大師兄你為何不直接問阿姰?”
“她對我态度如何,你亦清楚,如何會說實話?”
沈祛機面色自若,仿佛來問她理所應當。
朝绯玉無語凝噎,半晌認命般地長呼口氣,吹得臉頰兩側的碎發一動。
“當然是為了師門團結,我勸阿姰得跟大師兄你搞好關系。”
“僅是如此?”
“那當然了。”
當然不是。
朝绯玉心道,知曉沈祛機不好糊弄,那把真話說一半總是挑不出毛病吧?
也不知道沈祛機信還是沒信,但他到底沒再追問,拿着卷軸走了。
見狀,朝绯玉整個人才松了下來,往後仰去。
“師妹啊,你這可是欠我一個人情。”
*
杏林峰,韶顔殿。
衆弟子皆已散去,獨留季姰還逗留在此,同慈甯長老讨論着什麼。
“長老,您是說,夕垣谷中洞穴内的土壤可以用于種植靈草麼?”
“正是如此,以此土為基,靈草的品質也會大有提升,且不受月微宮地段高寒所限。”
少女若有所思地點頭,眸子眨了眨,冒出一個念頭來:
“敢問長老,既如此,可否用于種植普通農作物?”
“理論上可行。怎麼,姰兒想種些什麼?”
慈甯真人笑呵呵地問道。季姰雖不能修煉,但精通普通醫理,且聰明好學,又嘴甜讨喜,這樣的小姑娘很難讓人不喜歡。
“弟子還未想好。”
“這樣吧,你先取一盆土回去試一試,若成功再來也不遲。”
“真的嗎?就知道您最明白弟子!”
季姰喜笑顔開,慈甯真人拉過她的手拍了拍:
“等下我叫盈枝給你送去。”
賀盈枝?
想起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季姰本能地搖頭。
初來此地時,季姰立志要與人為善。但慈甯真人座下的大弟子賀盈枝似乎看她格外不順眼,除慈甯真人在場時,幾乎從未給過她好臉色。
季姰可以理解,畢竟自己是走後門進來的,還身無長物,此類情況在所難免。
因此她也不強求,敬而遠之便是。
“怎敢勞煩賀師姐,弟子可以自己拿回去,長老放心。”
“這種土靈力特殊,無法收在儲物囊裡。”
“……”
季姰隻想以頭搶地。即便路上要坐雲鶴,不用她自己擡回去,慈甯真人也不會同意。
畢竟自己在衆人眼中是個病秧子,還是個大病初愈的病秧子。
猶豫片刻,季姰豁出去般的問道:
“長老可否幫弟子傳音于大師兄?”
慈甯真人聞言點了點頭,露出個了然的笑來,瞧着她的目光愈發慈愛:
“到底是更依賴自家師兄。”
季姰讪笑,心道兩害相權取其輕。
慈甯真人二話不說,指尖一點,靈光注入風掠瓊音。下一刻,一道溫潤的聲音自空中傳來,好似梧桐木琴奏得一響。
“長老喚弟子何事?”
慈甯真人笑而不語,看向季姰。
這是等她開口呢。
季姰閉了閉眼,隻好出聲:
“大師兄,是我。”
對面默然片刻,而後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個……”季姰嗓子發幹,艱難出聲,“大師兄你現在是否得空?”
“嗯。”
“那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季姰似乎聽到對面人沉默幾息,但他并未問緣由,而是道:
“等我。”
季姰第一次因為要見沈祛機而如釋重負。畢竟比起賀盈枝,沈祛機和藹可親太多。
似乎隻過一瞬,一個人影就出現在韶顔殿門口,朝季姰二人走來。步履不疾不徐,若玉山将行,如君子扶風。
走得近了,季姰定睛一看,正是沈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