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
季姰心情好,由着謝既怎麼說,因而也未否認,想起謝既應下之事,問道;
“三師兄說要請我吃好吃的,可還作數?”
“自然。”
“三師兄可有意去鶴州?鶴州有家酒樓,那兒的黃酒醬鴨遠近聞名,尤其是剛做好就呈上來的最為鮮美。”
謝既抿了口茶,聞言挑眉。
“師妹這是想家了?”
“算是吧。”
不完全是,但自她入門數月以來,确實從未下山。
“我倒是挺想去,可是大師兄和二師姐昨日才囑咐不讓我下山。”
“為何?”
“說是最近妖界不太平,下山不太安全。”
“三師兄打不過妖怪麼?”
“非也,這點水平我還是不在話下,”謝既拎過茶壺,自顧自地斟滿,“隻是師尊有令,不得主動與妖界發生沖突,且妖界向來低調,幾乎不與各仙門有什麼糾葛,凡間也相安無事,因而各派已有數十年不曾出山鎮妖平亂,小些的宗門甚至不知道妖界入口在何處。”
看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你方才說的最近不太平是?”
季姰猶疑出聲,謝既不甚在意地将杯中清茶一飲而盡。
“目前還不清楚。誰知道呢,保不齊是他倆為了不讓我下山诓我的。”
“啊?”
“隻要我最近做過噩夢,師尊他們就不讓我下山。”
“什麼噩夢?”
謝既卻沒回答,沉默着又喝完兩杯茶之後就起身告辭。
季姰一手撐着下巴,望着天出神。
不說别的,謝既真有成為魔頭的潛質。
走神好一陣,季姰想起她還有個跟沈祛機套近乎的計劃。
所謂溫火慢炖,徐徐圖之。
上次沈祛機承諾她以後去無念崖再無阻礙,左右現在無事,季姰決定去瞧瞧,不然等會沈祛機又得來給她送晚飯了。
說幹就幹,季姰起身跑進屋裡,忙活了好一陣,找出她之前留存的一些藥材,将茶具洗淨,煎了壺玄麥甘草茶。雖然對修士無甚效果,但味道尚可,喝了也能解乏。
将茶壺置入盒中,季姰對鏡整理了一下頭發,便興沖沖地叫上小黑,直奔無念崖。
*
無念崖下,松柏青翠,風煙俱淨。
一片靜谧中,隻見少年衣袂翻飛,劍鳴铮铮,劍尖似有千堆冰雪,寒意難消。
季姰來時便見得如此情景,一時怔神。
她雖不曾修煉,卻知劍道最難平衡。裝點過度便是花拳繡腿欠缺力道,但若僅有力度全無美感也失其本質。
許多劍修便是如此,要麼花招太多不能直擊要害,劍心不穩;要麼橫沖直撞不懂變通,過剛易折。
沈祛機顯然不是二者的任何一種,每一次出劍都不冗餘,在簡潔利落的同時又輕盈靈動,既沉穩紮實又賞心悅目。難怪總說是劍修第一人,除卻修為,連她這門外漢都能一眼瞧出不同。
過了半炷香的功夫,沈祛機終于收劍入鞘,那一瞬他立即察覺到季姰的存在,擡眼望過來。
季姰笑眯眯地擡手沖他揮了揮,然後跑下石階,一路到他面前。
“大師兄!”
“你怎麼來了?”
“上回大師兄說我以後能随便來這裡,我自然要試一試。”
季姰将盒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取出茶壺倒了杯茶,遞給他。
“大師兄練劍辛苦,一定渴了吧?”
沈祛機接過茶盞,未置一詞。
他的确保證過以後她若來此再無阻礙,但也并非是讓她随便來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理解成這般的。
眼見季姰那泛着碎光的眸子,他倒也不會不識趣将自己的想法如實說出來。
沈祛機抿了口茶,覺得這姑娘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季姰不知對面之人的心思,自顧自地環顧四周,半晌才收回目光。
果然,沈祛機練劍的地方跟他本人一樣無趣。
她正要說什麼,卻對上一雙微冷的眸子。
怎麼剛喝了茶就變臉?自己給他下毒啦?
季姰差點沒繃住要瞪回去,就見沈祛機嘴角繃直,似乎有些不悅地瞧着她;
“披風呢?”
季姰一哽。
好家夥,給這茬忘了。
“我……我忘帶了。”
季姰讪笑,語氣讨好:
“不知大師兄可還……”
“沒有了。”
“要不我們先回去?”
沈祛機這時倒未反駁了,而是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符紙。
真是稀奇了,她還從沒見過沈祛機用這東西。
正與詢問之際,季姰便覺得身體一輕,霎時山河變換,眼前的沈祛機突然變得無比巨大。
季姰:“吱?”
???
什麼東西?
季姰直接懵了,卻見一隻手将自己整個托起來,擡到沈祛機的面前。
這時候季姰總算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沈祛機暗算了,他把自己變成了一隻鳥。
季姰氣憤,季姰無能狂怒,隻得發出一串“吱吱吱”的叫聲。
但沈祛機好像能聽懂她的憤怒,他笑了笑,輕聲道:
“師妹畏高又懼寒,眼下隻得如此,還請師妹多擔待。”
呸!這分明是蓄意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