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沈祛機都知道起碼要表面過得去,但這說法在裴行期身上顯然行不通。心裡如何,面上便如何,對不熟悉的人,他顯然不認為維持關系有什麼用處。
好處是你不招惹他他就不招惹你,壞處是若犯了錯被他揪住大羅神仙來了也沒法通融。
季姰暗歎,這跟小孩子有什麼區别?
不過這人這般性子都能當上首席弟子,顯然有過人本領,從而不顧及其他。
謝既之前說的黑白無常正是這二人。他慣看這類人不太順眼,覺得一個是恃強淩弱,不參加話本子宅鬥可惜的假面狐狸,一個是暮氣沉沉,仿若老木成精的死面饅頭。
賀盈枝如何季姰看得分明,對裴行期的看法倒是不能盡同。如果一個人對你和對其他人都是這樣,就談不上故意針對,由着他便是。
“時間不早了,開庫。”
賀盈枝率先向庫門走去,衆人紛紛跟上,季姰湊到朝绯玉身旁,小聲問道:
“師姐,為什麼是她帶隊?”
按理說師尊門下話語權更大吧。
“輪到杏林峰罷了。”
朝绯玉沒在意,轉而低聲囑咐道:
“門前地面有個陣法,每人站一角,就能開門。進去之後你跟在我後面就是,不是什麼大事。”
“我沒靈力也能啟動陣法麼?”
“靈力不是開關,隻要是内門弟子就行。”
季姰點點頭,不再言語。
衆人走到門前,依次站在陣法圖案邊緣。一時白光大盛,一道靈力流過門上的畢方圖案,随着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宣寶庫的門如是開啟。
好似萬千星辰中的一點蜉蝣,縱然季姰博聞強識,還是不免被眼前景色吸引,瞪大了眼睛。
“有些人是該見見世面。”
賀盈枝見狀冷笑一聲,往其中走去。
季姰發覺姜令杳怯生生地瞧了她一眼。其他人的目光也似有若無地從她身上掠過。
她不太在意,仔細辨别其中法器都是何物。朝绯玉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正要上前“禮貌問候”,就被季姰拉住了,示意不必如此。
畢竟這事傳出去,隻會變成季姰一介病秧子還去宣寶庫,懸星峰徇私不說還仗勢欺人。
朝绯玉自然是不肯,執意要上前,一旁的林白序卻忽然出聲了:
“賀師妹提點的是,在下整日窩在桃谷,确實沒怎麼見過世面。”
季姰和朝绯玉皆是一怔,聞聲望去,正對上林白序友善一笑,陶允也微微颔首。
“林師兄言重了。”
賀盈枝讪笑,不再說話,徑直往前走去。
杏林峰的人走遠了,裴行期對這些口舌之争沒興趣壓根也沒理會。姜令杳似乎欲言又止,扭頭瞧了瞧裴行期,還是什麼都沒說跟上去了。
于是就剩下她們和六方桃谷的人。
季姰粗略了解過,六方桃谷向來低調,從不參與打理月微宮的瑣事,但地位極高,可以說與懸星峰都不分伯仲。隻不過槐安真人領宮主之職,略微高出去那麼一點罷了。
看來無論是桃吉真人還是這二位師兄都頗有乾坤。
想到桃吉真人,季姰不免就想到她和沈祛機在空中同這位長老偶遇的尴尬情形。
罷了,往事不堪回首。
季姰露出個乖覺的笑來,抱拳行禮:
“多謝二位師兄。”
“今日之事多謝林師兄,陶師弟解圍了。”
朝绯玉也道。
“無礙,都是小事,”林白序擺擺手,轉而看向季姰,“而且師尊囑咐過我們這些弟子,說季師妹得空要來玩,桃谷的客人自然要多照顧一些。”
季姰:“哈?”
她怎麼不知道?
緊急回憶了一番,畫面就再次定格在她和沈祛機同桃吉長老面面相觑的時候。
原來那不是客套話嗎?
“季師妹不必客氣,你何時有空?一定來坐坐。”
陶允也開口,笑着補充道:“正好林子裡的桃已經熟了,我可以帶你爬樹摘上一筐。聽聞季師妹還未辟谷,正好溪中的銀波魚最是鮮美,炖湯還是烤來吃都是極好。”
“哈?”
季姰差點繃不住表情,看着安安靜靜的陶允這麼跳脫?
“愣什麼神呢,”朝绯玉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可是走了大運了,月微宮上下能被邀請去六方桃谷的屈指可數,說出去你能吹一年。”
“朝師妹過譽了。”
林白序聞言一笑。
“那就……多謝長老和二位師兄。”
“你還沒說何時有空呢?”
陶允問道。
季姰還是有些反應不及。他們今天是來巡查的吧?在寶庫門口讨論爬樹摸魚真的好嗎?
望着二人充滿詢問的眼神,季姰心道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吧。
“要不……等巡查完我就去?”
“季師妹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