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他年少氣盛不知事,這麼好的工作明明再過幾年憑借他的能力就能向上升,還要一意孤行。
原父原母問了兒子辭職的理由,原衪回答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句話在網絡上經常被玩梗,是很多小孩子的口頭禅。原父原母沒多說什麼,隻是說:“在外注意安全,錢不夠跟爸媽說一聲就行。”
原衪在他的27歲開始了環球旅行。他去了肯尼亞看動物大遷徙,去克羅利亞看惡魔之眼,去格陵蘭島感受世界的盡頭……
一個人的旅行說不上來有什麼遺憾,但就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黃昏下的塞裡雅蘭瀑布,鑽石沙灘的孤獨璀璨,藍冰洞的冰川徒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總讓人呼吸一窒,原衪看到景色的那一刻,就覺得是情侶表白的好地方。站在這瀑布下的,應該是兩個人。撫摸冰塊時也少一個人和他相視一笑。偶遇的彩虹,總缺了一個人攬着他的肩驚呼。
離開冰島的前一天,原衪遇到了極光的爆發。這不是原衪第一次觀賞極光,他留學時也在各地遊玩,曾和同學一起去阿拉斯加看極光,所有人在極光下歡呼拍照留念,原衪一個人靜靜地擡頭望着躍動的光線,深邃的黑和神秘的翠綠交織。尖叫的人群中,有他的朋友,但原衪那一刻内心深淵的寂寞和孤獨洶湧如潮水般上漲。
他去了很多地方,遇見了很多人,卻始終沒有人真正走進他的心裡。
旅遊的意義不在于機械式地去打卡景點,而是感受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即使在一個星球,所到地方所呈現的總有些不同,你會覺得你仿佛就在另一個世界。環球旅行就像是主角不斷升級去不同世界打怪,不同的世界讓人覺得生活的留給你的機會很多,錯過了這個,還會有下一個。
蘇格拉底的麥穗理論是告訴人不要猶豫不決,但又未嘗不是在說更大的麥粒可能在遠方。
與世界失聯的五小時冰川徒步讓人總覺得世界之外還連着世界,原衪當時就在想黑洞後面會不會也連接着一個世界。
……
最後,他回了國。
回國後,張鴻喆打電話來叫他參加同學聚會,原衪當時又回到原公司工作,隔天才入職。原衪閑着便去了。
多年未見的同學把酒言歡,讨論着以前班級發生過的趣事和奇葩事件。
張鴻喆:“原衪,我還是很好奇你校慶那天脖子和衣領上的口紅印是哪位好同志留下來的。當時最後正式演出的時候,你又不在,說實話,你幹什麼壞事去了!問你你肯定不說,我問阮暮,她說也不知道。當時可把我憋死了。你現在能說了嗎?請滿足我一個小小的願望。”
“你可别說沒有,當時你脖子上的痕迹課不止一處。”張鴻喆斬釘截鐵地道,杜絕了原衪要耍賴的可能。
口紅印?什麼口紅印?原衪的呼吸急促起來,腦子傳來一陣疼痛感。他又下意識地摸上他的左側脖頸,停在一塊位置揉捏。這是他平常的習慣,他自己自然是沒發現,但是他身邊很多人都告訴他每次不說話的時候就喜歡摸那塊地方。
原衪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啞着聲音道:“多少年的事了,都不記得了。”
但其他人都覺得是原衪不說,張鴻喆耷拉着下巴,思索了幾秒道:“難不成是在現場的人,你不好意思就不說?”
原衪輕輕地撇了一眼張鴻喆,落到了張鴻喆的眼裡變成了無聲的肯定。得到了一半的答案,他滿足地又飲了一杯,為原衪又滿上酒。
包廂的溫度上升呢,原衪的臉上蔓上淡淡的粉紅色,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撕扯。他拼了命想要回憶起那天校慶,但酒精卻讓他的大腦變得更遲緩。明明他也沒喝多少,他能保證自己是清醒着的……
原衪最後還是沒有想到什麼,後面時間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一次去外國出差,他走到童話般的小鎮,成就的建築讓人感覺穿越時空到了中世紀的歐洲。看到街邊的一位留着白須的當地老爺爺在幫人畫畫。他走上前去觀摩,老人家的畫畫功底很好,畫上人物栩栩如生。
老爺爺剛完成一幅作品,看到一個俊俏的東方小夥子在看他,友善地打招呼道:“你好,今天的天氣很好。你是一個人嗎?”
原衪道:“是的,你畫畫真叫人拍案叫絕。”
老爺爺被誇了,心裡美滋滋的,嘴邊購齊的弧度擴大了些,爽朗地笑道:“謝謝,你也想要我給你畫一幅嗎?或者……如果你剛失去一段戀情,我可以幫你畫畫你下一個戀人的模樣。”
原衪笑了。這也是能畫出來的嗎?原衪自然是不信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對老爺爺心中他的partner形象的好奇。他順着老爺爺的話語,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道:“如你所說,請給我畫一幅我未來戀人的肖像,謝謝。”
老爺爺仔細端詳着原衪的面孔,指着前面的座位道:“請做到那裡,耐心等一會兒。”
原衪與老爺爺正對面,老爺爺像一個正在糾正模特的攝影師道:“不要緊張,放松下來。也不用看我,随便看哪都可以。”
老爺爺思考了一會兒,就果斷下筆,在素描紙上畫上大緻輪廓。原衪就坐在椅子上冥想,他沒對老爺爺的畫像抱有太大期望,隻是這件異國趣事,多年後仍是值得提起。
人一旦開始冥想,時間就仿佛開了加速器,過得異常飛快。
原衪被老爺爺叫了一聲後回過神來,迎面就是老爺爺剛完成的作品,他眼裡閃過一絲錯愕,整個人像被冰封住了,無法動彈。
畫裡面貌清秀的男孩子看上去很陽光,但上揚的嘴角又讓人覺得他又要做什麼壞事了。他如同擁有一切可能的夏日,輕拂心弦,帶走喧嚣,讓人以為與他的相遇就是遇見浪漫的開始。
見到他的第一眼,原衪空缺的心在一點點被填補,他不禁撫摸上畫上的男孩的面龐。男孩的眼睛仿若藏着萬千星辰,專注地看着他。
原衪擡頭注意到老爺爺露出帶有深意的笑容,張了張嘴發出疑問道:“男孩?”
“你難道不是?我的直覺不會出錯啊。”老爺爺頓時露出懊惱糾結的神色,“還是說你是個雙?”
“好吧,我想你是猜對了。”原衪沒有正面給出回答,但也在異國他鄉沒有任何準備地出了櫃,他覺得自己很荒謬,但又如此合理。因為看上那個男孩子的第一眼,原衪感受到自己的心動。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吧。但……他甚至連真人都沒見過,不是,這個人就連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問題。
原衪暗戳戳地懷疑這個老爺爺以前是不是攻讀過心理學還是那種根據面相推算這個人喜歡的類型,他道:“我認為我第一眼看到他是就已淪陷,上帝保佑我在不遠的将來與他相遇。”
“我甚至覺得你可以預言一下這個可愛的男孩的名字。”原衪調侃道,“就像是我們國家有專門算命的人,他幫助新生兒起名字,甚至能算出另一半所在的方向。我想我是時候回國找人看看了。”
“你覺得呢?”老爺爺搖搖頭表示這個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說道:“我們講究聽從你的心靈,它會告訴你答案。”
原衪抿着唇,漫不經心地道:“那就先叫他沈先生吧。”
“算了,還是不姓沈的好。”原衪後面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感受到老爺爺不解的眼神,解釋道:“我姓原,如果他姓沈的話,組合起來是我們國家古代的一個地方,那裡有着一段愛情故事,,但是這段愛情卻以悲劇收場……我還是希望我和我的愛人能長長久久。”
“上帝會祝福你。”老爺爺做了一個類似于祈福的手勢,真摯地送上他的祝福。
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原衪看着手機裡他拍下的那張畫像的照片,陷入深思。他那天回去後,覺得還是叫這個男人為沈先生,不為什麼,就是覺得配他。
機場裡倏地傳來一陣騷動,原衪看過去,還沒看清什麼,突然感覺心口一涼,渾身上下如同灼燒一般,他中彈了。機場裡闖入了恐怖分子,他們攜帶着槍支無差别朝四處掃射。
原衪覺得他應該活不了了,中彈的那一瞬間,他的父母的面龐浮現在他的面前,印希澄女士估計得知他的死訊會哭昏過去,他希望原顧先生自己作為家庭的頂梁柱,能支撐住,安撫好印希澄女士。當然原顧先生自己也不要哭的稀裡嘩啦像個孩子一樣。
過往的記憶如同走馬觀花觀花般在腦海中放映,原衪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回光返照的可能了。
生命的最後一秒,原衪在快速流動的記憶裡,捕捉到一個長得和他的沈先生一模一樣的男孩。那個瞬間,突然多出來的椅子,校慶上的口紅印,戒不掉的摸脖子習慣……都有了它存在的理由。
原衪聽見他喊那個男孩沈務辭,他是他的沈先生。
可惜……上帝沒有保佑他,他再也見不到沈先生了。
不知道沈務辭回到他的世界後還好嗎?
年少時的喜歡經過時間的醞釀成了經久不衰的愛,刻骨銘心。
我聽到了你對我說我愛你,我好開心。如果我當時醒來,我一定會求你不要走,即使你大概率會給我一個離别吻,告訴我要好好學習好好生活,然後不帶一絲留戀地離開。
沒有機會了……他不再有機會對他愛着的男孩說出那句我愛你。
沈務辭,我愛你。
【該人物支線結束】
屬于原衪的故事到此為止,沈務辭透過冰冷的文字閱讀了他的愛人的一生。他置身事外,手指撫摸着那個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