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圖檔雖說還尚未完成，但已有初步的雛形，剩下一些材質以及配色的部分還沒有決定，家具的位置都已經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嗯，前幾天下班之後我在家裡稍微畫的，還有一些還沒有完成，今天接到薇薇的消息之後也稍微趕一點進度。」

沈硯的回答依然的平穩，但這張圖的進展至少有70%，看來這夜晚不會是個漫漫長夜，不用熬到天明。

「姐妳太牛了。」

雖然設計圖誰都能畫，但沈硯的圖就是有那麼些她獨特的風格在裡頭，不浪費每個空間，運用得淋漓盡緻。

沈硯的手沒有離開滑鼠，但也沒有繼續動作，彷佛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回過頭看着簡予澄。

「妳為什麼想跟薇薇換組？」

突來的問題讓簡予澄有些措手不及，但她也絕不是會被這種問題考倒的人。

「因為薇薇看起來好像壓力很大，另外就是我也想和妳多學學一些技巧，打從進入曜方之前我就挺喜歡妳……的風格。」

或許是因為房内暗的剩下筆記本電腦的光，簡予澄稍微有些底氣能說出口這些話。

「嗯。」

沈硯回答的輕柔，導緻簡予澄沒能明白這個答案她是否滿意。

「妳來試試。」

沈硯随即交出滑鼠的主控權，并将簡予澄按到了電腦前，自己則在身後注視着熒幕。

「我？」

「妳不是說想學？我總得先看看妳的美感到哪、眼光如何。」

「這屋主的要求是北歐風對妳而言應該不難。」

沈硯的聲音就在簡予澄右耳後方，這樣的距離讓她有那麼些害羞，心跳和體溫一并增加。

在接過滑鼠後簡予澄還是很不自在，尤其是她所憧憬的沈硯竟然替自己看圖，牙一咬還是操作了起來。

沈硯仔細端倪了一下圖檔但卻沒有說話，簡予澄已經不明白自己的心跳是因沈硯而起，或是因要接受沈硯的講評。

「嗯……妳這個地闆的顔色有點問題，北歐風不該配這種顔色。」

沈硯伸手欲替簡予澄修正，兩人的指尖在滑鼠上短暫相觸，簡予澄很快的抽開了手。

「記住，北歐風的核心在于簡約、自然，要給人呼吸的空間。」

沈硯邊說邊操控着滑鼠，側身的距離近得幾乎能聞到她發絲間淡淡的洗發香氣。

簡予澄努力不讓自己失神，但餘光還是會忍不住往她的側臉飄，她有些慶幸幸好現在停電了，一片漆黑之下沈硯不會看見她臉上的潮紅。

「哦……我會記住的。」

兩人沒有在設計稿上折磨太久，多虧了沈硯的未雨綢缪，讓這個案件不至于明天就開天窗，這讓簡予澄想起，有句話叫做永遠要有Plan B。

手機剩下16%，索性就關上了燈。

「沈硯姐，報告都做完，我應該先回家比較好？」

雖然很想任性的在沈硯房間多留一會兒，但畢竟設計稿已經完成，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留在那裡，簡予澄也擔心自己的到來帶給沈硯困擾。

「妳确定？」

「這裡是十二樓。」

沈硯不疾不徐地回答，卻給人晴天霹靂的答案，要是現在回家，還得再爬十二樓下樓。

簡予澄很認份的坐在沈硯身旁，兩人盯着黑暗發呆。

還在害怕沒了燈的沈硯，右手突然被一陣溫暖覆上，是簡予澄的手，沈硯下意識的想抽開，她還是不習慣和人之間有這樣近的距離。

「……我怕黑。」

雖然感受到沈硯的害怕，但她并沒有開口承認怕黑一事，簡予澄隻好自己瞎扯怕黑，這樣才有理由能握上沈硯的柔夷。

「……」

沈硯沉默，但行為卻說明了她的默許，這樣的夜晚，有一個體溫陪伴在身邊也并非什麼壞事。

隻是在握上的那刻，簡予澄就感受到了那個套在小指上的尾戒，存在感在黑夜裡有些清晰。

「我可以問妳嗎？」

簡予澄的疑問率先穿破窗外的雨聲，替這場沉默來個終結。

「問什麼？」

「妳男朋友今天沒有來接妳嗎？」

「嗯，我就住在公司附近，他不會特地過來。」

「可以問他的職業嗎？」

「嗯，他是個醫生，挺忙的。」

在聽到沈硯男友是個醫生後，簡予澄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她很有信心她會對沈硯更好，但如果是經濟能力以及職業，顯然她落後一截。

「吳先生對妳很好嗎？」

「……應該算不錯，周遭朋友都挺喜歡他。」

「妳朋友喜歡他，那妳呢？」

黑暗中的寂靜很快蔓延開來，簡予澄有些後悔的心想是不是問錯話了。

「抱歉，如果不方便回答就……」

「我喜歡不喜歡，不是主要的問題。」

在簡予澄打算後退一步之時，沈硯很快的回覆剛才的話題。

「那什麼才是主要的？」

「我父母喜歡、朋友喜歡，門當戶對。」

簡予澄難得從沈硯口氣中聽到了一些落寞感。

「妳怎麼就不覺得妳自己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這個可遇不可求的機遇，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沒有喜歡人的能力。」

沈硯肯定的回答狠狠地敲了簡予澄的心，這一霎那間她突然有些替沈硯難過，雖然她不明白對方的遭遇，為什麼會導緻今天這番處境，卻隻是沒來由的悲傷湧上。

簡予澄确實是談過一次戀愛，但一直以來都喜歡上了直女，這種愛人的勇氣也近乎快要丢失，每每主動出擊換來的都是破碎的結局，她更多的是恐懼。

「我上次聽其他人說妳談過很多戀愛……這些經驗中都沒能讓妳有難忘的？」

「嗯……」

「再怎麼換都沒有心動的感覺。」

「妳受傷過？」

「通常是我讓人受傷。」

簡予澄感受到沈硯好似苦澀的笑了下。

「他知道妳是這樣的嗎？」

「嗯，他不介意，我在他身邊就好了。」

「妳又不是他的展示品……」

簡予澄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一段不需要愛情的關系，那應該怎麼維持？難道是建立在社交場合的臉皮上嗎？

「那……如果有一天，妳遇到那個讓妳心動的人呢？」

沈硯輕笑了一聲，像是聽見了一個太過遙遠的假設。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希望趕快來臨。」

黑夜依舊，雨未停，但有些東西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