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冥丘收起假笑，他沉默了一會兒，主動從淩未手裡接過她用完的布巾。

付冥丘知道，他無法改變眼前這個女孩的決定。

淩未是一個看上去好說話的人，情緒穩定，懂溝通，并且……善良。付冥丘與她剛相識沒多久，她才一身重傷從鬥獸場下來，就會問集中營給的藥他能不能用，願意将唯一一支治療劑分他一半。

但要是真的有人因此覺得她好說話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淩未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并且與生俱來帶着一種疏離的孤獨感。這種感覺，讓即使同生共死一遭，付冥丘依然覺得他從未真正靠近她、認識她，自然更無從影響她、改變她。

“異能是一種超能力。”付冥丘無法用一個長輩的身份阻止淩未，隻能當好一個老師，盡可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

“你記得我之前說過還有突破人類基因限制的人類嗎？”

淩未點頭：“記得。”

當時在聊杜斯特，付冥丘說杜斯特是中等人類，也叫基因編輯人，從基因的角度來說是完美人類。

當時她不明白為什麼完美人類才隻是中等人類，付冥丘提了一句還有突破基因限制的人類，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突破人類基因限制的人類就是高等人類，也叫做基因進化人。”付冥丘幫淩未擦拭她後背殘留的液體，低聲說道，“與基因編輯人經過人為的基因篩選、編輯不同，基因進化人完全不由人類科學影響。”

“截至目前為止，已知的公認的能影響人類成為基因進化人的因素隻有兩個——精神值，以及人類意志。”

“精神值與生俱來，一直以來很多科學家做過很多實驗，依然無法有所突破。”

付冥丘語氣沉穩，徐徐道來，力圖每個字都講清楚，隻是眼睛時時注意門口，似乎在防着誰：“而異能是專屬于基因進化人的能力，或者換句話說，有了異能，才能被劃分為基因進化人。”

“至于你問的異能都有哪些，這很難說完說盡。大體上，異能會根據表現形式不同有幾大分類，例如攻擊類、防禦類，又或者自然元素類、超自然元素類等等。異能本身很難被定義、歸納，我始終認為，每一個人的異能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使一部分看似相同，也存在不易察覺的分别。”

“就像一句話，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異能同樣如此，它因人而異，因意志而異。”

“好了，後面擦幹了。”付冥丘最後用幹布巾捋了捋淩未後脖頸上貼着的碎發。

淩未偏頭：“謝謝付哥。”

順手把用完的布巾放付冥丘手裡。

付冥丘稍稍整理了一下，一疊濕布巾直接放在艙蓋上。

淩未炯炯有神的目光，跟随付冥丘的手移動，又回到他的臉上，像一個好學的乖寶寶。

付冥丘與她對視，沉悶的神情微動，露出一絲真心實意的笑來：“我以前隻覺得你聰明、厲害、有勇有謀，現在覺得……”

他說到一半不說了。

淩未追問：“現在覺得怎麼了？不聰明了？不厲害了？”

付冥丘搖了一下頭，不是不聰明，是不止聰明，怎麼說呢……他現在覺得她還很鮮活，她的眼睛，比在劣等人類集中營時多了情緒，也多了靈氣。

就好比現在，那雙眼睛在說——多說一點，說多一點，還沒聽夠。

付冥丘忍俊不禁：“你不是在賣乖吧？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吃這一套的？”

從發現他好為人師的時候……淩未早就發現，付冥丘喜歡乖巧的愛學習的一點就通的好學生。

“付哥，你别打岔，繼續說啊。”淩未避開敏感問題，若無其事催促，“要是異能說完了，可以再說說怎麼超度，啊不，怎麼清除亡靈領域。”

不料，最重點關注的知識點還沒開講，門外便傳來微弱的動靜。淩未恢複面無表情，轉向門口，付冥丘注意到她的反應：“誰來了？”

淩未沒有回答，半分鐘後，白竺出現在門外。

“所有實驗室都已經檢查完了。”白竺的目光從淩未身上一掃而過，落在付冥丘臉上，“沒有找到RP—003的實驗室。”

白竺話音剛落，重明不疾不徐走來，他站在門口另一側，隻與淩未說道：“找到出入口了？”

淩未偏頭，瞥了身側的付冥丘一眼，她回過頭問重明：“你這個語氣怎麼像是料定我已經找到了？”

重明淺灰色的眸子微動，似乎在看淩未，或者說，觀察。

“頂層的其他地方我都檢查過了，沒有出入口，排除法。”重明聲線平穩的像一台機器。

淩未随即颔首，朝身後指了一下：“找到了，就是這個實驗艙。”

重明看了實驗艙一眼：“我先帶你出去。”

他朝淩未走去，進門時，白竺沒有讓路，他停頓了一下，自己側身擠進去。就在即将靠近淩未之際，付冥丘上前一步，擋住了淩未半邊身體。

重明停下腳步，一隻蒼白異常的手伸出：“亡靈領域很危險，我帶你出去。”

他平靜的悲憫的淺灰色眼眸越過付冥丘，專注地看向淩未，這個表情和之前的微笑一樣，極具符号化，毫無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