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诶喬漾,你同桌呢?”
喬漾小心翼翼地偏轉腦袋,回答莫知說:“還沒來。”
“啊?又沒來?”
陳天衢晃了晃手裡的小瓶子,把喝空的口服液丢進牆邊的垃圾桶:“你才發現?都第幾節課了。”
“不好意思啊,睡了一早上,剛醒。”莫知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身。
陰雨纏綿,已經連續半個月的大課間沒有出操了。
教學樓頂掩埋在濃重雲霧中,教室裡鬧哄哄的,陳天衢剛拉開窗戶,莫知就縮着脖子喊冷。
冬日漫長,即使已經三月,風還是冷得刺骨。
喬漾站在椅子上,手撐着牆把“金榜題名”的最後一筆描摹完整。
她放下手呼了口氣,偏頭喊:“誰來扶我一下?”
杭以安打着哈欠剛要起身,陳天衢已經率先走了過去,他坐回椅子上,發現莫知蹲在喬漾和麥初的座位之間,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翻什麼。
“你幹嘛呢?”
“找詞典。”莫知擡起頭,“麥初放哪兒了啊?”
杭以安俯下身從課桌的隔斷裡取出一本英漢大詞典:“在我這。”
莫知啧了一聲,嗔怪道:“你不早說,害我翻半天。”
滿手都是粉筆灰,喬漾把胳膊遞過去,借着陳天衢的力屈腿踩回地面上。
杭以安問她:“麥初還沒來啊?”
“應該是又請假了吧。”喬漾接過陳天衢遞來的濕巾擦了擦手,拎着椅子回到座位。
“我這個學期就沒見過她幾回。”陳天衢說。
“是啊。”杭以安看向喬漾,“她怎麼了?”
喬漾搖頭:“不知道,她最近Q/Q也沒怎麼上。”
莫知從詞典上擡頭,看了那張空座位一眼,問:“不會忙着保送吧?”
喬漾蹭一下回頭:“保送?”
“我猜的。”莫知翻了頁手裡的紙張,“她寒假不是又去申城了嗎,可能是去參加那種大學的冬令營了。”
陳天衢點點頭:“這麼一說确實,麥初一到寒暑假就消失了。”
“沒聽她說過啊。”喬漾蹙起眉心,“是學校給的名額嗎?”
“學校是不可能的,我們這種小縣城學子在市裡都排不上号。”杭以安從書包裡翻找出一條速溶咖啡,撕開包裝說,“他們理科班競賽多還有可能,我們,老老實實等着高考血戰吧。”
這話聽得男默女淚,預備鈴打響,政治老師餘月英回到講台上,教室裡很快安靜下來。
高三換教室後胡亮就給他們調整了座位,現在一人一張課桌,每兩人之間都用過道隔開,這下沒了遮擋,底下想幹點什麼老師們都能盡收眼底。
熱水澆灌下速溶咖啡的甜苦氣味從後座飄散開來,喬漾撐着腦袋望向窗外發呆。
“幫我還一下。”
莫知合上詞典把書遞給旁邊的杭以安,杭以安又戳戳喬漾的背,把詞典遞給她。
喬漾打開過道裡的收納箱,伸直胳膊把麥初的詞典放了進去。
升高三之後不光是胡亮一改曾經慈眉善目的作風,連曾經從不拖課的餘月英都變了。
離正式上課還有兩分鐘,她往下掃視了一圈,拿起手邊的講義發話說:“好了,把試卷拿出來吧,前面幾道沒什麼錯不講了,直接看第七題……”
喬漾習慣性地擡眸看了一眼黑闆最上方的那句話。
還有73天,她收回目光,根據餘月英的指示找到對應的題目,撥開紅筆蓋子在空白處寫下筆記。
“這道題目你們有一次月考出現過的啊,誰還記得我當時怎麼講的嗎?”
窗外天色暗沉,粉筆戳在黑闆上發出哒哒響聲。
本就因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的大腦在各種“原理”和“規律”的作用下轉動得越發滞緩,喬漾擡手擋住下半張臉,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
陰天、政治課、講試卷,配上餘月英溫柔微啞的嗓音,不出意外這節課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醉生夢死。
臉頰挨到胳膊喬漾才驚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她閉眼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姿勢重新擡起頭。
滿懷希望地扯開衣袖看了眼手表,居然才過去十五分鐘,喬漾認命般地歎息,從筆袋裡取出便利貼,寫好後趁着餘月英在黑闆上闆書迅速貼到陳天衢的桌沿。
聽到咳嗽聲,喬漾微微側過身子,陳天衢精準無誤地将一顆咖啡糖丢到她手裡。
喬漾彎腰躲在前排女生身後,撕開包裝紙把糖塞進嘴裡。
舌尖舔到糖球,苦澀的味道讓喬漾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糖紙的鋸齒邊緣紮得掌心肉疼,她自虐似的終于找到一絲清醒。
最後兩道簡答題餘月英直接把答案放在了屏幕上,讓他們自己對照着訂正,杭以安實在頂不住了,反正筆下的字歪歪扭扭寫了也是白寫,幹脆腦袋一歪趴在桌子上閉眼睡覺。
下課鈴如同一道大赦天下的聖旨,喬漾剛要把訂正完的試卷放進文件夾裡,後座的人就伸出五指說:“借我抄抄!”
喬漾搖頭拒絕:“你抄陳天衢的吧,我最後兩道寫得很潦草。”
杭以安指着旁邊那一“坨”人說:“他十分鐘前就睡死過去了。”
“好吧。”
“陳天衢,陳天衢呢?”
胡亮一隻腳剛踏進教室後門,剛剛還熱鬧的教室瞬間蔫了。
陳天衢摘下衛衣兜帽,睡眼惺忪地擡起頭:“誰叫我?”
胡亮舉着一張單子走了過來,交代他說:“把這個傳下去填完啊,下午交給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