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覺得很癢,那股若有似無的癢一路逼進她心底,刺得她很想躲。
一股熱氣很快抵達她的臉頰。
沈決的手最後停在她耳上的助聽器上,他指尖輕輕敲了敲,“笃笃”的聲音傳入林聽的耳中。
少年的臉隐匿在陰影之下,他開口道:“畢竟隻是耳朵聽不到,又不影響上樓。”
“诶?”林聽喉間發出極輕極淡的疑問聲。
她看着沈決,陽光透過窗戶不均勻地照在他身上,他黑衣上的金色繡樣不知道用的什麼絲線,陽光一照便亮閃閃的,精緻貴氣得好看。
她的聲音很輕,沈決依舊聽到了,并且沒有忽視。
沈決往前了兩步,整個人都站在陽光下。
陽光下他的眸裡似是色彩折射,黑裡透着一絲藍調。
他俯身平視着林聽,眸裡含着笑,“不是嗎?戴上助聽器你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别啊。”
好近。
幾乎要鼻尖對鼻尖了。
這樣一張俊美的臉在眼前這麼近的距離,任誰的心跳都要加快。
林聽不是例外。
她的心髒罕見地靈活快速跳動了好幾下,“砰砰砰”強有力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沈決的話,還是沈決的臉。
林聽終于無法忍受了,她掙開沈決牽着她的手,步子也弱弱後退了兩步。
再熱情也不可以,這不是男女間正常的社交距離。
太……太近了。
林聽的小心髒撲通撲通跳着,好看的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裡,她睫毛忽閃忽閃的,“是…”
手中柔嫩的小手突然抽離,沈決的手指更往裡蜷了蜷,想抓住些什麼卻抓了個空。
他沒有在意,轉身道:“走吧,去你的房間看看。”
林聽看着少年挺拔如松柏的背影,心底漾出些說不出的情緒。
普通人……
沈決把她當普通人,而不是殘疾人士。
林聽眼下一熱又很快褪去。
說起來很矯情,作為一名聽障人士,林聽生活中面對過或同情或憐憫的目光。
她心裡清楚大部分人都是出于好心腸,但不妨礙她有一段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目光。
說來說去,她内心深處隻希望人們把她當正常人、普通人。
像沈決說的那樣,戴上助聽器她和普通人沒有區别。
林聽盯着沈決的背影,她忙不疊快步跟上。
離得近了,少年身上淡淡的中藥草香味混雜着冷冷的雪松味調和出一種好聞的氣味幽幽鑽入林聽的鼻腔。
林聽的臉莫名又紅了些,沈決是她現實中見過最好看的男生。
也是頭一個和她有這樣多肢體接觸、還對她說這樣話的男生。
小心髒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着,林聽雖對男女之事懵懂,卻不傻。
這迹象,好像春心萌動了。
林聽忙甩甩頭,試圖将腦海中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什麼春不春心的,她是來旺沈決身體、治耳朵、上大學的。
一步步邁上通往二樓的樓梯,光線越來越暗,和一層的陽光籠罩形成鮮明對比。
光線的變化也像是預兆着從公共休閑區到了私人休息的區域。
到了二樓的走廊,林聽的腳踏上柔軟厚實的地毯,兩側的牆壁上都有着壁挂小台燈,時時刻刻亮着散發出昏黃的燈光。
沈決到一扇乳白色的門前停下,他轉身看向林聽,道:“這間就是你的房間了。”
“你看看有什麼不喜歡或者不方便的都可以改。”
林聽忙道:“都很滿意。”
沈決輕笑出聲:“你還沒看。”
“這是你的行李?”
林聽的視線随着看去,隻見一個有些舊的行李箱和簡陋的蛇皮袋在華貴的地毯上格格不入地放着。
是傭人提前送到房間來她的行李。
一陣窘迫蓦地湧上林聽心頭,她輕點了點頭,聲音很輕:“是我的。”
沈決沒表現出什麼,隻是把卧室門推開,随後将行李拎進去。
她的行李不輕,甚至是很重的。
陳桂芝和天底下所有的媽媽一樣,女兒出遠門,恨不得将家都給裝進行李裡。
林聽看着沈決的動作,忙上前想攔着。
小少爺久病,看起來就身嬌體弱的,也不用這麼好心強上。
沒想到,沈決竟是毫不費力地将滿載的蛇皮袋提起,安安穩穩地放進卧室裡。
林聽觀察着他的臉色,他臉上并沒有露出強撐或是咬牙的神情。
輕松得很自然。
“隻能幫你到這裡了,裡面的東西我應該不能幫你整理吧?”沈決的尾音輕輕上挑着,含着絲笑意。
裡面雜七雜八的大部分是她的衣服,内衣内褲都在,當然不能讓沈決幫她了。
林聽輕咬着唇點點頭。
至此,林聽徹底想不通了為什麼沈家的人提起這位小少爺都要用“包容”這個詞。
明明他是這樣友好溫柔的一個人。
忽然,一陣沉悶的“嗒嗒”聲響起,速度很輕快。
一絲涼意猛然竄上林聽的後背,那是生物面對危險的身體本能反應。
她轉過頭朝背後看去。
一道很大的黑影竄出來将林聽撲倒在地。
即使地毯厚實柔軟,可後背大力磕上去還是讓林聽一陣吃痛。
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顧不上這痛。
一隻肌肉發達的黑色大狗撲着她,鋒利的爪子按在她裸露的胳膊上,它大張嘴巴嚴厲兇狠充滿警告意味地沖她一聲聲吠叫着。
兇惡的模樣像是地獄裡的惡犬,要活生生将林聽撕咬緻死。
林聽雙眼瞪大,恐懼直達心底,身體僵硬着動都沒法動。
她本能地想呼救、想尖叫。
聲音抵在喉間,卻是一聲都發不出來,隻有呼吸不安穩地加重。
沈決的聲音就在此刻響起,輕淡淡的甚至帶了絲寵溺:“索爾,你太沒有禮貌了。這是我的新玩具,不可以對她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