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得刺骨。
暴雨如傾盆一般嘩啦啦地往下倒,整個晴山市都陷入了一片朦胧的雨幕之中,城市裡的行人中有沒帶傘的,隻好把包舉過頭頂從路邊匆匆跑過,雨大得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卻還要努力地辨認着前面的方向。
在這樣的雨天裡,一座靜靜伫立着的石拱橋下,暗流湧動。
江水翻騰,無數白色的鬼臉仰面漂浮了過來,它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岸上的人,眼神中充滿了萬千怨恨。
這裡好像被隔絕在了人群之外,大雨傾盆中,隻留下對峙着的人與鬼魅。
水下的浮屍們都朝着岸邊越來越靠近了過來,白束扶着林漠遠離岸邊,展開了惡靈的領域。
那一瞬間,感官被放大,竊竊的鬼語以一種争先恐後的速度湧入了林漠的耳膜中,他忍不住又嘔出一口鮮血。
正和鬼童對峙着的江尚野回頭看了一眼,心思浮沉。
如果不快點解決的話,林漠撐不了那麼久。
可眼下,他修習了很久的高階馭火術卻始終沒有突破最後的瓶頸。
就在他正在思考有沒有更好的對策的時候,鬼童突然重重地一腳踩在地上,仰面大吼道:“吼——”
無數黑氣從它們的身體中竄出,就像無數黑色的亡靈一般四處飛竄,轉眼,整座龍天橋和這附近的公園上空就籠罩了一層黑氣。
天空被遮住了,林漠發現,自己仿佛一瞬間被人奪走了視力感官一般,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有些慌亂起來,但他知道,此刻他正在白束的惡靈領域裡,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所以他試探着朝旁邊問道:“白束?”
“我在這。”馬上,白束的聲音就回應了過來。
林漠放下了心:“這是鬼童的能力?我眼前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
“嗯。”白束的語氣突然正經起來:“這對鬼童有遮天眼的能力,你身為人類,肯定會被奪去感官,我和你共享視野你就能重新看見了。”
“好。”林漠應下了,畢竟一個正常人突然失去視力的确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白束又說:“你過來離我近一點,我要在你額前點一下。”
林漠挪過去了一點,但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頓住了。
“等等。”他怔了一下,雖然看不見,但他的眼睛還是不安地眨了一下。
他總感覺,現在在他面前跟他說話的這個人不是白束。
“你是誰?”靜了一會之後,他突然問。
“我是白束啊,林漠小哥。”
“你是白束,那你為什麼會在惡靈的領域之外?”
面前的聲音靜下來了一會。
“哎呀,被你發現了。”
聲線突然改變,原本清爽的少年音突然變成了一個成熟男人的聲音。
林漠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之前好像在哪聽過。
“你是......我在廢棄大廈裡遇見的那個保安?”
“很敏銳嘛。”男人笑了起來:“其實告訴你也無妨,當初在廢棄大廈裡假扮保安的人的确是我,我叫英松,是個獵靈人。”
林漠不解:“獵靈人為什麼會幫厲鬼?”
英松呵呵一笑:“我不是在幫它們,我是在幫你。”
“什麼意思?”
“你還沒覺察出來嗎?這個叫江尚野的,他——”
話音還沒落,一道疾風襲來,林漠感覺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迅速往後退了出去,下一秒,江尚野的聲音響起:“整天戴着個面具,長得到底是有多不能見人?”
林漠這才明白,原來這人就是那個出現過兩次的面具人。
他甚至還假裝成保安的樣子騙自己解開了廢棄大廈裡的封印。
正當他陷入思考的時候,突然——他感覺一股大力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的臉瞬間變得青紫,雙腳也離開地面懸空了起來。
“呃——”他痛苦地掙紮了起來。
眼前的視野忽然又變得清明起來,林漠發現,自己的面前正浮着一團黑氣,而那黑氣是從鬼童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再往自己剛剛站着的地方看去,原來白束就在離自己三步遠的位置抵抗着水中浮屍,剛才他一直在喊自己不要出去,但是自己受到了英松的蠱惑,已經挪到了領域邊緣的地方,僅僅差一步,他就要脫離白束的保護範圍之外了。
“厲鬼覺醒,生靈塗炭。”英松笑了起來,看向江尚野:“半吊子道士,你說,這對鬼童要是不收手,今天我們會不會都死在這?”
江尚野面無表情地冷冷說道:“隻有你會死在這。”
說完他就掏出幾張符咒,用食指和中指夾着甩向鬼童,口中同時念道:“天地玄宗,萬炁根本。廣修億劫,證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