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衍依言填下。
他報完名之後就走了,夫子看着他走到一位系着白色腰帶的少年身邊,兩人并肩離去。
俞清然有點懵:“你不是要找你爹?”
“嗯,他會來找我們的。”
俞清然皺眉:“不曉得你在賣什麼關子。”
“沒賣關子,若是我現在去相認,反而不一定能見到他,不如讓他來找我們。”
“你怎麼确定他會來找你?”
賀知衍解釋道:“我的字是他教的,賀家慣有的筆鋒,隻要他看了就能認出來。”
“難怪你在别院時除了糾纏我就是練字,不過我很好奇,你傻了這麼久,怎麼忽然就變聰明了?還能記起幼時學習的筆鋒。”
當然是因為他内裡是大人的芯子。
但賀知衍沒打算明說,隻是笑道:“可能我天賦異禀?”
對此俞清然嗤之以鼻。
今日是假期,下午不用上課,俞清然回到宿舍便上床歇息了。
在此期間,賀知衍也見到了柳春見的書童,他對此人印象不深,滿打滿算就見過兩回,一回是在他和俞清禾的婚禮上,一回則是在他的葬禮上,說來也奇怪,柳春見平時見到他恨不得拿眼刀子将他活剮,他下葬時卻又不請自來。
對于謝忞,他也是從俞清禾嘴裡聽到的評價,對柳春見忠心耿耿,隻是為人過于沉默寡言,時常被俞清禾罵謝啞巴。
在婚禮上氣息混雜,葬禮上他又是以魂魄的形式存在,竟一直不知謝忞是天乾。
在本朝,天乾的地位高于中庸與坤澤,隻要不是戴罪之身,哪怕是出身為仆也能憑借着天乾的身份重獲自由,若是投身軍部,還能得到不小的官職,如何謝忞甘心做一個書童?
但這畢竟是他人隐私,兩人也沒到交淺言深的地步,賀知衍便沒再多想。
沖着給柳春見端洗臉水的謝忞一點頭,兩人就算打過招呼。
***
暮色四合,忙活了一天的登記暫告一段落,負責登記的夫子要将收集好的報名冊重新整理一番,之後才能遞交到院長書房。
此事事關重大,院長特意囑咐過他要親自過目。
且事情迫在眉睫,須得争分奪秒,當晚便由另外兩個夫子挑選出合适的報名冊,天一亮就要交給院長。
山林吵了一夜,鳥鳴聲不絕,除了賀知衍,衆人都已習慣書院夜晚的“熱鬧”,但好在年輕,依舊可以倒頭就睡。
所以在隔壁一傳來動靜,賀知衍就醒了。
書院并不幹涉學子課後時間的活動,隻要不是作奸犯科,你就是躺在床上讓書童喂你吃飯那都是個人行為,因此書童便成了貼身伺候主子的存在,可在主子歇息的宿舍裡打地鋪,方便聽候主子的使喚。
夜晚歇息時,兩邊會放下遮擋的帷幔,待天亮再挂起。
賀知衍聽到的動靜就是謝忞傳來的。
此人動作很輕,若不是賀知衍的聽力異于常人,怕也會忽略了去。
賀知衍睡在鋪了軟被的地上,及目就是俞清然伸到床外的一隻手腕。
從下往上的角度,那隻手青筋明顯,手腕線條流暢,腕骨突出,似一朵懸于花上的蝴蝶。
賀知衍坐起身來,上一世死後他以魂魄的形态見過俞清然的睡姿,确實不太端正,自己一個人能将整張床霸了去,也不知是怎麼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