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連娣聽見他的聲音,當即把手裡的繡帕放進笸籮裡,應聲:“唉。”
她走出去,卻從兒子身後看見一陌生身影,那氣質,絕對不是他們這旮旯能有的人物,再一看臉,心頭登時咯噔一下。
賀峮進來時,視線假裝不經意地掃過這座灰瓦白牆的小院,非常質樸,但若兒子這十年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那起碼生活上沒有受風吹雨淋。
“娘,我來為你介紹,這是我生父賀峮,爹,這是我養母衛連娣。”
衛連娣隻是一農戶婦人,不比深院大宅裡的夫人那般養尊處優,她臉上有歲月侵蝕的痕迹。
賀峮注視了會她,婦人臉上有慌亂,但卻不是心虛,估計是跟他的出現有關。
于是他笑了笑,主動化解緊張的氣氛:“嫂子,請受我一拜。”
賀峮起手揖禮,深深一鞠躬。
衛連娣何時受過此等大禮,險些吓壞:“不...不用...”
賀知衍小聲對她說了聲沒事,示意她扶賀峮起來。
衛連娣這才上前去扶:“您...您請屋裡坐。”她雖然見識不多,卻憑直覺感覺出此人身份不一般,遂不敢怠慢。
賀峮讓端着禮物的車夫過來:“這是小弟的一點心意,還請嫂子笑納。”
衛連娣想安兒的親爹應該是位讀書人,說話文绉绉的,她實在對付不來:“這也太破費了。”
賀知衍讓車夫送到客堂去,又問衛連娣:“大嫂和采兒呢?”
“去買線了。”家裡的繡線用完了。
賀知衍嗯了聲,讓他們都進客堂去。
自己泡了茶招待賀峮。
季家的情況雖然比一般的人家要好,但算不上大富大貴,茶葉自然也不是像樣茶葉,可賀峮那張喝慣名茶的嘴也不敢挑,這可是親兒子給他倒的茶。
衛連娣很是局促,無他,賀峮雖然有意放低自己的氣勢,可畢竟不是一般人,能夠震懾住一農婦,弄得她是如坐針氈。
賀知衍看出了她的不安,借故将她帶去了廚房,自己先翻了翻菜籃子和櫥櫃,然後拿出自己的錢袋子:“娘,你去德福樓訂一桌菜,晚上我們上那吃。”
衛連娣道:“幹嘛花這冤枉錢,娘能做,我現在就去買菜。”
賀知衍攔住她:“我爹是濟州人士,怕吃不慣家裡的口味,你去德福樓訂一桌濟州菜,大家都省事。”
衛連娣哎呦一聲:“倒是娘想岔了,娘這就去,不過不用花你的錢,這錢你攢了許久吧,還是留着給你意中人買東西。”
這錢确實是賀知衍的私房錢,不多,就三兩多銀子,其中一塊碎銀還是上次在杏紅館時館哥兒給的。
季家一直控制着他的零花,因為他先前癡傻,家裡人怕他被哄騙了錢财,所以沒敢給他太多,這還是有一年賀知衍見季豐源偷偷存錢,他也學着存,存了好些年才攢下的。
拿這點錢給少爺買東西,賀知衍都能想象到少爺會有什麼表情。
不過聊勝于無,身上沒錢總歸不好,所以他還是收了起來:“謝謝娘。”
“跟娘客氣什麼,娘順便請人找你爹回來。”
賀知衍點點頭。
衛連娣也回屋拿上荷包出門去了。
她走之後,賀知衍又折回客堂,賀峮見他自己回來,又剛剛看到衛連娣出去的身影,倒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客堂正對院子大門,想不看到都難:“你養父呢?”
“他去地裡了,我讓我娘去酒樓訂一桌菜,晚膳就去那吃。”
“你這孩子,要請客也該是爹請。”賀峮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加上他這次過來禹州也沒帶個心腹,連院長喊來幫忙的車夫剛剛也打發回去了,他在這就認識一個賀知衍,兒子要偷家,那确實簡單。
“我娘跟你待一塊不習慣,給她找點事做,免得她難受,而且這頓飯誰請都一樣,這并不算正式的見面,等日後你跟娘一塊上門再請也不遲。”
兒子此言有理,賀峮便沒再堅持。
父子倆坐一塊喝了一壺茶,許月與季豐采回來了,賀知衍又為她們介紹,隻是畢竟是外男,家裡也沒個主事的,認識之後,許月與季豐采回了屋,等季豐源父子回來,母女倆才從屋裡出來。
又過了會,衛連娣和季老爹相繼進門。
至此一家人才齊整。
由賀知衍做中間人,為他們建立起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