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後挪出來一個纖瘦身影,沈願定睛一看,好漂亮的少年!
站在沈願邊上的王三虎更是瞪大眼睛,這不是徐大貴幫着跑出去的娈童嗎?!
雖然衣服全是補丁,也沒有塗脂抹粉,但不妨礙他把人認出來。
樣貌出衆的人,總是會叫人記憶深刻些。
“大貴哥,你竟然把人養家裡了?”
也不怪王三虎吃驚,多個人就是多張嘴吃飯,更何況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少年,徐大貴才沒了一隻手。
按理說徐家人躲着這少年都來不及,沒想到還把人藏在家裡。
徐大貴知道王三虎把人認出來了,他既然叫人出來,就是相信沈願和王三虎,也就沒瞞着,“不然他也沒個戶籍憑證,又能去哪?”
王三虎一想也是,沒有戶籍憑證,跑出去隻能當乞丐,還出不了慶雲縣。
叫清宣的少年瞧着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一問年紀竟是十六了。
和現在的沈願是同齡,還比沈願早兩個月。
按理,沈願要喊清宣一聲哥。
但清宣出來,就站在徐大貴身側,喊了一聲爹。
于是沈願占到便宜,得大他兩月的清宣喊一聲小願叔。
給沈願高興的塞了個大窩窩在清宣手裡,“來,小願叔和三虎叔給你的見面禮,快收下。”
王三虎手裡暫時沒東西給,也就沒阻止沈願帶上他,後面他補給沈願就成。
清宣知道現在的糧食很珍貴,他不敢要,吓的趕緊還回去,結果沈願縮手不接,他隻能求助的看着徐大貴。
“收着吧。”徐大貴道。
他們徐家已經欠沈願不少人情,也不差這一點了。
以後隻要沈願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定竭盡全力的去幫。
一旁王三虎也在聽到清宣喊的那一聲爹,一下子就明白為什麼徐家會冒着風險把清宣養在家裡。
徐大貴今年二十有六,十五歲那年在山上救了個砍樹的老木匠。
對方年紀大了,家裡隻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孫女,怕自己死後孫女無依無靠,又觀徐大貴為人極好,便做主将孫女嫁給徐大貴,還把自己的木匠手藝傳給他。這是年邁老去的長輩,給小輩唯一能做的謀劃,隻希望他死後,孫女能繼續活下去。
此事周邊的村子都知道,那時候大家夥都羨慕徐大貴呢,畢竟不是誰都能從給田主種地的泥腿子,變成給自己幹活養家的手藝人。
徐大貴成婚後,将老木匠一起接到家中奉養,他在木匠手藝這塊悟性極高,很快就出師。
老木匠去世的第三年,徐大貴的媳婦也病逝。
那年徐大貴二十。
此後的六年,徐大貴都沒有再娶妻,媒婆都踏破了徐家的門檻也沒用。
都說徐木匠是癡情種忘不了亡妻,王三虎瞧着清宣,他估摸着徐大貴以後都不會再娶,隻把清宣當兒子養,以後給他養老送終了。
天色不早,沈願和徐大貴約好要長桌的時間,就和王三虎帶着桌子回村。
徐家二老讓徐二貴幫忙搬桌子,送到大樹村。
沈願沒同意,“回來太晚了怕不安全,我和三虎哥兩人成的。叔嬸,大貴哥二貴哥,還有清宣,我和三虎哥先走了,改日再見。”
沈願要走,除了不方便在人前露臉的清宣,徐家四口人整整齊齊的站在門口送他,二老更是喊着小願有空常來玩。
笑着應下後,二人離開徐家。
徐大貴手藝紮實,桌子做的很結實。
王三虎沒叫沈願動手,他直接把桌子扛在了肩上。
“還沒一個大包重,三虎哥給你扛。”
王三虎已經扛上,沈願知道沒辦法叫他再放下,便又塞了個大窩窩在他腰間扣着的粗布袋子裡。
“你咋又給俺窩窩!快拿走快拿走。”王三虎急的單手去拽腰間的袋子,被沈願阻止,“今天掌櫃給了六個大窩窩,還有兩碗幹的粟米飯呢,我盡夠了。三虎哥你不要的話,就把桌子放下,我來扛吧。但我覺得我扛不動,哥你還是收下窩窩,幫我扛桌子好不?”
王三虎急忙解釋,“給你扛桌子,也不要你的窩窩。”
“可我想給。”沈願道:“三虎哥你對我好,我就想對你好,有好吃的也想給你吃。”
王三虎被沈願直白的話語弄的有些耳紅,悶不吭聲的點點頭。
成吧。
這小願也真是的,說點話叫人聽着怪不好意思的。但他聽完心裡又感覺像是吃了蜜一樣甜,手上有使不完的力氣,還能再扛兩桌子!
王三虎替沈願把桌子扛到他家竈屋裡放下才回。
沈東幾個孩子圍着桌子轉悠,臉上都帶着笑。他們都好久沒有桌子吃飯了,自從家裡桌子拿去換粟米後,他們都是捧着碗,或蹲着或坐在鍋竈周圍壘的一圈小土堆堆上吃。
沈願沒把桌子做的太矮,長凳暫時沒做,家裡的背簍倒過來卡地上,三個孩子坐上頭正好當凳子能夠到桌子。
孩子們夠瘦,竹條背簍也編的足夠結實,不怕會摔。
沈願自己站着吃,他吃飯速度快,坐不坐的也無所謂。
後面攢點錢再做長凳,家裡的其他家具也都要慢慢添置好。
沈願把鍋裡的野菜糊糊裝起來,刷一下鍋竈,倒幹淨水進去,把帶回來的兩碗粟米飯倒一碗進去,準備煮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