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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願和王三虎回村,二人一起去了沈願家看看情況如何。
今日需要把舊屋推倒,清理之後打地基。
一共招了三十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又都踏實肯幹,加上劉村長一直在盯着,一天的功夫,地基夯的差不多了。
二人到的時候,劉嬸子和平嬸子帶着各自的兒媳、閨女,正在起鍋燒飯。
之前說要拿出去賣的菜幹,也都留了下來,做野菜糊糊吃。
按着沈願的要求,做糊糊的都是粟米。
雖說是陳米,那也比麥麸和樹皮粉強不知多少。
來蓋房子的好多家,都吃不上這樣的粟米。就算能吃上,也是好幾天才能吃一頓。哪有那麼多粟米讓他們天天吃啊。
以前給人蓋房啥的,從沒有供飯的。來蓋房的大夥們都知道,這是沈願拉拔鄉裡鄉親,純做好事了。
為了不耽誤幹活,劉村長也說得清楚,吃食可以帶回家。
但若是誰因為餓肚子,體力不支耽誤了蓋房子,被發現就直接走人。
沒道理每天給十文錢,還供兩頓飽飯,有菜有肉的,卻因自己的緣故耽誤功夫。
漢子們曉得這個道理,節省點給家裡是一回事,前提是萬萬不能誤工。
因着沈願每人批了每日八文錢的飯菜錢,量絕對是夠的。
多多少少的,都能省點帶回去,叫家裡人也嘗嘗好糧食的味道。
今日中午,平嬸子幾人就一起去縣城碼頭的魚攤買的魚,又大又好。做了頓魚湯,用來泡粟米窩窩吃。
魚香味差點卷了整個大樹村,那些沒能來上工的揣着手站在不遠處,就那麼眼巴巴的看,饞的直流口水。
但也沒辦法,誰叫他們不符合要求呢。
不是有過偷雞摸狗,就是偷奸耍滑,别人選人還能裝一裝騙過去。但選人的是劉村長,誰是什麼樣,壓根瞞不住,老頭門清。
上工的漢子們也都是好幾年不曾吃過魚湯配粟米窩窩這樣的好飯。
前面一直打仗,打完仗又時局不穩,一副風雨飄搖的模樣。
田主和縣令們賦稅越收越多,越收越雜,能交得起稅,已經很不容易了。哪還有一個銅闆閑錢,拿去買肉吃?
中午的魚湯和粟米窩窩,給漢子們吃的一眼眶的眼淚,同時也是幹勁滿滿。
劉村長都驚呆了,吃飽了幹活是真的有勁啊!
晚上的那頓還沒做好,大家還在繼續幹着。
看到沈願過來,劉村長趕緊上前,笑着給他彙報一下今天的情況。
沒啥大事,進度超出預期。
沈東幾個看到沈願回來,都放下手裡的磚頭跑過來,小家夥們也跟着幹了一天,一腦門的汗。
這裡沒布巾,沈願怕弟弟們受涼,直接拿袖子給幾個小的擦汗。
現在天有點熱,晚上有風。粗布薄,洗的話一晚上就能吹幹,倒也不耽誤明天穿。
沈願叮囑弟弟們,“瞧你們,都成花貓了。明日記得帶布巾,有汗直接擦擦。不然晚上涼,風吹了容易受涼。”
沈東沉穩點頭,沈西抱着沈願的腰不撒手,在那撒嬌說哥哥擦,沈南則是拉着沈願腰間垂下來的腰布,低頭抿嘴細弱蚊蠅的嗯一聲。
做工的漢子們也瞧見了沈願,都按着劉村長說的,好好幹活,沒人放下手裡的活來攀扯。
沈願随意坐在地上,認真聽弟弟們說他們今天幹了什麼,給予他們回應,半點不敷衍。
适當的誇一誇,把三個小崽崽哄的不知天南地北,面紅耳赤的。
直到平嬸子高喊一聲,“開飯啦!”
幹活的漢子們慢慢放下手裡的活,沈願也帶着三個弟弟去吃飯。
漢子們手裡拿着家裡帶來的陶碗,有序排隊,一個接一個打飯。
沈願和沈東他們的飯平嬸子另外弄出來了,劉村長帶他們直接去吃。
沈願手裡捧着陶碗,裡面是野菜粟米粥。
熬的濃稠,加了好一點的粗鹽,石子沙礫少。
又有米香還有菜香,鹹香好味,和平時家中吃的發苦的野菜糊糊完全兩碼事。
沈願看向前方,問一旁同樣端着一碗野菜粟米粥的劉村長,“劉叔,那是沈柳樹?怎麼不來吃飯?”
“晌午吃飯就這樣,非要等都打完飯,他才停下手裡的活,過來打飯。勸他放下,休息會也不聽。小孩死犟,甭管了。”
說完劉村長吸一口粟米粥,險些把自己香迷糊,眼睛微比起來享受的很。
快速咽下口中的粥,劉村長又補充道:“小願你也别去勸他,你要是去勸,他更沒臉來。因着前頭不讓人同小東他們玩,他心裡現在難受的油煎一樣。你對他越好,他越難受。因為無顔見你們,他今天隻敢趁你走了才出來嘞。”
别說是沈柳樹,就連劉村長當初知道沈願有意讓沈柳樹也來做工的時候,同樣吃驚的很。
不過轉念一想,那孩子算是救了沈南,這個人情太大,一碼歸一碼。
并不知道沈願答應幫沈柳樹找哥哥的劉村長,以為沈願在還當初的人情。因着村民們都想見到現錢,劉村長還要去準備一下,待會好發工錢,便沒和沈願聊太久。
沈願端着碗和弟弟們坐在邊上吃,也沒去攔沈柳樹,就這麼看着。
突然,沈西道:“大哥,柳樹哥的大哥真的還能找到嗎?”
沈願搖頭,“大哥也不知道。”
“我有點希望他能找到他的大哥。”沈西捧着陶碗,神色很認真的說:“如果大哥你不見了,我會讨厭全天下有哥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