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墨都洩了氣,薄雪濃自然也認了命。
她摸了摸腕上的墨玉镯,一面精巧的銅鏡便出現在了她手心。
薄雪濃輕輕點了點銅鏡,銅鏡就從她掌心飛起,浮在了她跟前,鏡面也跟着變大了一些,剛剛好照進去她半邊身子。
銅鏡裡印出來的那張臉精緻秀美,單看長相還算溫軟柔善。
可惜眼神陰冷,嘴角下沉,多了幾分不好惹。
不行。
師尊不喜歡這樣的。
薄雪濃很不滿意地伸出手指在嘴角輕輕推了兩下,推出來滿意的微笑弧度,眼眸輕輕眨動多了些溫軟,她這才收起銅鏡拉開緊閉的屋門,她門外站着兩個極為年輕的女弟子,她們見到薄雪濃急忙行禮:“薄師姐!宗主請薄師姐去溫月殿一趟!”
薄雪濃急忙虛扶了一下,柔聲詢問:“辛苦兩位師妹了,不知宗主喚我何事?”
兩位女弟子對望一眼,同時搖頭:“薄師姐,這個我們就不知了。”
“勞煩兩位師妹了,我現在便去。”薄雪濃沖着兩人拱拱手 ,面上挂着溫柔的笑:“兩位師妹,我房中有泡好的靈茶,兩位師妹不妨喝自行喝完杯茶再走。”
“多謝薄師姐好意,我們還得去告知其他師姐師兄便不多留了。”
兩位女弟子走得很快,這讓薄雪濃稍稍滿意了些。
她房中可沒有泡好的靈茶,殺性較重的長劍倒是有不少。
薄雪濃手朝身後一伸,薄光浮動間,懸墨就飛了出來,主動挂到她腰間。她指尖浮起薄薄的寒光,雙指輕輕蹭過耳尖,耳邊忽然有了那兩位已經走遠的女弟子聲音,她們恰好在議論薄雪濃。
“沒想到薄師姐脾氣這麼好,我還以為她被打擾修煉會跟錦師姐那樣沖我們發火呢。”
“你入門的時候沒聽那些師兄師姐說嘛,咱們禦甯宗一共有七位内門弟子,沈長老這位弟子脾氣是最好的。”
“沒想到沈長老那樣冷淡的性子,居然能養出來這樣溫柔好脾氣的弟子。”
“……”
這句話薄雪濃不太愛聽。
她們根本什麼都不懂,她師尊是仙長,仙長話少一點是應該的。
不是冷淡,是仙長本該如此。
腰間的懸墨劍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嗡鳴作響,似乎隻要她一聲令下就會前去斬斷那兩位弟子的頭顱。
薄雪濃摁住了腰間劍,輕聲低語:“師尊會不高興的。”
懸墨劍和薄雪濃同時洩了氣,薄雪濃寬慰式地拍了拍懸墨劍 ,不再跟那兩位弟子較勁。
她長袖輕輕一擺,身後的門便合上了,縱身一躍朝着溫月殿的方向而去。
薄雪濃剛剛跑出沒多遠,忽然在一根紫竹下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她腳步慢了下來,停在了離紫竹還有段距離的地方。
紫竹下站着個穿着湖綠色羅裙的女人,她看着會比薄雪濃年長一些,模樣也更好一些。
皙白的肌膚,如畫的眉眼。
墨黑的長發隻依靠一根青竹簪子挽起,極素的裝扮透着冷意。
她沒有薄雪濃那樣溫軟的一張臉,單看長相她像是一柄精雕細磨的青竹劍,微微有着寒光顫動,卻沒有鋒利到傷人,無法否認的是這張臉極美,尤其是細碎的光穿過紫竹葉落在皙白的肌膚上輕輕晃動時,更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女人自然也看到了薄雪濃,不過她沒有說話,她就那麼站在紫竹下平靜地注視着薄雪濃。
那雙眼眸專注地望着一個人時也沒有溫度。
她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守着獨有的清冷與孤寂。
這不會吓到薄雪濃,她很擅長在冰天雪地裡找到一絲絲熱源。
薄雪濃此刻的心有些竊喜也有些心虛,師尊在看她,她現在看起來應該有很乖,很溫柔,一看就是好徒弟和好師姐的模樣吧。
不怪薄雪濃會有這樣的擔憂。
當今修仙界以雲煙宗、涅水宗、羅阙宗三大宗門為尊,三大宗門又以雲煙宗為首,雲煙宗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仙門。
雖然她們所在的禦甯宗雖然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但她師尊沈煙亭曾是雲煙宗宗主最得意的弟子,她受到過最正統的修仙傳承,心懷蒼生,以濟世救人為己任,是個真正的仙人模樣,薄雪濃很怕沈煙亭知曉她唯一的徒兒沒有顆太好的心,說不定會被逐出師門的。
薄雪濃不太敢多看沈煙亭,她低垂下頭,急忙彎腰行禮:“師尊!”
沈煙亭平時話很少,在她開口以後也會回她一聲:“濃兒。”
其實沈煙亭的聲音也很冷,像是剛剛融化的雪水淌過,沾過一切都會變成冷的,唯有薄雪濃的心仍舊很熱,她極力壓制因聽到那聲‘濃兒’慢慢上揚的嘴角,捏着柔軟的嗓音恭恭敬敬問道:“師尊為何在此?”
“路過。”
因為沈煙亭總是寡言少語,偶爾主動跟她說兩句話都會讓薄雪濃興奮不已,比如此時沈煙亭問了她:“濃兒要去何處?”
薄雪濃眼底跑進去濃郁的喜色,她忙低頭掩飾讓自己看着還算平靜:“宗主喚我去溫月殿。”
沈煙亭點點頭:“一起吧。”
“宗主也喚了師尊?”
“不曾。”
那師尊為何要去?
薄雪濃控制住了自己想發問的嘴,在沈煙亭往前走時,乖巧地跟上她。
她和沈煙亭的距離不算很遠,薄雪濃幾乎可以嗅到那股屬于師尊的香味,臉上的笑容都跟着真心了不少,讓她看起來更加溫柔似水,一路上遇上的弟子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她都有聽到她們誇她這個師姐看着就很溫柔好相處,想必師尊也有聽到。
薄雪濃決定原諒吵她好夢的師妹們,還有她們禦甯宗那個成天不幹正經事,時不時就找弟子談心的宗主了。
還是要多謝她們,她才能和師尊共走這段路。
薄雪濃暫時不太想死了,現在死太早了些,她得死在師尊最需要她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