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一聽就像是旁人怕麻煩随口起的……邢煙輕皺起眉頭,攬着小孩的肩膀不自覺的用力,她察覺到後連忙松開手,輕聲詢問道。
“那小七喜歡這個名字嗎?”
“……不喜歡,聽起來不像一個人,像别人口中的數字……”
“那小七想不想要換一個名字?”
“……可以嗎?”許久的沉默後,小女孩擡頭看她,眼睛怯生生的。“可是,那我又要叫什麼呢?院長爸爸叫我小七,周圍的人也都這樣叫我……
“雖然說應該由未來收養你的家庭為你取新的名字,邢煙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哄着,“但既然不喜歡這個名字,那我們就不要這個名字了,再另外取一個。”
“叫錦心,好不好?”邢煙稍加沉思,朝着身旁辦公的警官讨要了紙筆,如小拏雲寫作業般一筆一劃認真地寫下了這兩個字。
“錦心,錦心,就是……”望着小孩懵懂的眼神,邢煙忍不住彎了唇角,蹲下身子面對着小女孩,帶着她的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胸腔,“這個身體裡,有一顆彩色的、在陽光下如琉璃糖一般漂亮的心髒。”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被邢煙帶着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一陣溫柔而又有節奏的震顫。
小小的女孩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證明,驚奇地擡頭,好奇而又驚喜地望着她。
“它在打鼓,它是在我的身體裡開演唱會嗎?”
“是的,它要把這鼓聲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傳得很遠很遠。這樣的話,隻要錦心稍加留意,任何時候就都能聽到。”
“這是隻屬于錦心一個人的聲音。”
“那我喜歡這個名字,它也喜歡,”獲得了新名字的錦心終于笑了,雙手緊緊捂住那跳動的心口撲到她的懷裡。此刻,邢煙才真正地從這個小女孩的身上看到了真心的笑容,燦爛而又溫暖的,像是在陽光下
“那,作為取名的交換,錦心可不可以告訴我在福利院裡都經曆過什麼?”
懷裡的小人一下子沉寂了下去,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将腦袋埋在了懷裡她的懷中,聲音悶悶的。“院長爸爸說不可以說的,誰都不可以說,說了就是壞孩子的。”
“可是院長先生的那些話是對小七說的呀,對小七的那些規則,在我們錦心身上都不作數,對不對?”
她輕輕地,撫摸過小孩身上的傷疤,最終将指尖落在孩童心口,掌心下的那顆心髒
“我們錦心受傷的話,自己會難受,這顆漂亮的心髒也是會哭的。”
“你看,它現在是不是一抽一抽地疼得厲害?”
……
“是,它難受,我也難受,姐姐……”等了很久,懷裡的小孩小聲地開口,慢慢紅了眼眶,她握住了心口的手,順着那溫暖的掌心窩到了邢煙的懷裡,像是躲到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溫暖樹洞。
“這些傷,是院長爸爸不開心時用衣架留下的……我們身上都有……”小小的人在她懷裡抽噎得厲害,尾音帶上了些許的哭腔,聽得邢煙心尖一顫一顫的疼。
“姐姐,我說出這些,是不是就是壞孩子了?”
“不是的,不是的……錦心最勇敢了,才不是壞孩子……”邢煙心疼極了,摟着懷裡溫熱而哭到顫抖的人輕聲安慰,緊緊地擁抱着,像是要将所有的痛楚與寒冷都融化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再也不見未來風寒。
摟着小孩哄了很久,錦心哭累了,趴在她的懷裡睡着時,眼角還挂着晶瑩的淚。
邢煙幫小孩擦掉了淚珠,猶豫着,指尖在手機界面上來回滑動,最終停在了聯系界面的一個名字前,按下了撥通鍵。
不知道她會不會來,大學時她與她交流不多,而且她好像是很不喜歡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嘟嘟嘟的清脆響聲在耳邊回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麼樣的心态去撥通這個電話的,随着電話忙音的不斷回響,那攥着手機的手也愈發的用力。
“……邢煙?”對面接得很快,許久未聽見的人聲混着電話獨有的電音傳來,聽起來多了幾分陌生。似乎是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打電話過來,對面人的語音語調聽起來稍稍有些訝異。
“彭楚瑜,”再怎麼在外面闖蕩,聯系故人時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她大學那個沉默寡言不會交際的時候,邢煙不由得攥緊了她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氣,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地将她的話語吐露出來。
“南岸北郊福利機構涉嫌虐待兒童和領養協議無效等問題,你要不要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