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昭被安置在屏風後的床上,此時他身上捆着的繩索已經被解開,但他因為先前受刑受傷,就算給他解了繩子,他也出不了這營帳。
帳内慢慢靜下來,靜得裴永昭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胸膛裡像是有團火要跳出來,他躺在那裡,像離岸的魚,張着嘴,大口地掠奪着空氣中的氧氣。
“他們喂我喝的什麼?”眯起雙目,喘着粗氣将視線定焦在一旁一直未開口的沈雲漪身上。
因着藥效的作用,他的聲音有些不自覺得喑啞顫抖。
“慎恤膠”沈雲漪紅唇微動,回道。
“那是什麼?”
沈雲漪的雙頰泛起绯色,将臉扭向一旁“你不用知道”。
“那……那我現在”,他感覺胸膛裡的那團火蹿到了小腹,那種感覺讓他陌生又羞愧。但有一點也讓他感到好奇。“長公主每次行事之前都給他們喂這個?”
怪不得那些人暴斃而亡,看來是喂了藥。
不過都是正當年的青壯年,沒想到還會被床帏之事折騰的丢了性命,這位慶陽長公主看來人不可貌相。
裴永昭如今倒是有些慶幸自己是被擡到了沈雲漪的帳内,若是将他擡到長公主帳内……
想想裴永昭就覺得後背一陣陣涼意。但按輩分來算,他還要喊慶陽長公主一聲堂姐,她就算再□□,應該也不會行血脈□□之事吧。
站着的沈雲漪感覺裴永昭沒了動靜,剛才雜亂粗重的呼吸聲也平穩了許多,不禁有些好奇的轉過臉。
這慎恤膠是她根據古籍上的方子加減調配出來的,藥效怎麼也得維持三四個時辰。初配得此藥時長公主心情大悅,她獻藥有功,再加上此次行動,想必能成功頂替上一世的沈雲芳,成為長公主身邊的第一人。想到這裡,她睫羽微垂,眼中多了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對所有人都有效的藥,不可能到了裴永昭這裡就失了作用,俯身将手搭在裴永昭的手腕上,脈象平穩,那藥效才一炷香的功夫就散掉了?
感覺到手腕上的絲絲涼意與柔軟的觸感,裴永昭剛剛平複下去的那股火又死灰複燃起來。他不受控的反手扣住沈雲漪的手腕,俯身将其壓在身下。
猛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裴永昭死死抓住床沿,他将臉撇向一旁,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喉結上下滑動,墨玉色的眸子如今充滿血絲。“我……我不可以”。
看見他痛苦隐忍的模樣,沈雲漪剛欲動作的手停在半空中。
“世子殿下,先前我提出的合作依然作數”微微仰起頭附在裴永昭耳邊說完,沈雲漪手中早就備好的銀針朝着裴永昭的後背刺去。
“呃!”
隻感覺後背一下刺痛,裴永昭便徹底失去了直覺。
“出來吧,現在可以将人帶走了。”
——
遷州,固安縣。
深冬,地裡已經封凍,忙活了一年的農戶都躲在家裡貓冬。
推開房門,裴永昭搓搓雙手深呵了口氣,一團白霧在手心裡散開。
遷州地處西北,比起京城多了幾分幹冷。脫下身上的襖子,随手搭在一旁。裴永昭先是圍着院子跑了幾圈,待身子徹底暖和,手心微微出汗才停下。
将新學的招式又練習了幾遍,裴永昭才回到屋裡。此時魏叔已經将飯菜準備好,隻等他吃飯了。
“魏叔”
“快吃飯吧,快涼了。”魏叔面無表情的将手中的筷子遞給裴永昭,自己也坐下端起碗。
桌上隻是簡單的粥飯小菜,裴永昭卻埋頭吃的香甜。
“待會用完飯,我去後山一趟,你若是無聊便自己看會兒書,午飯過後我會考校你昨日所學。”魏叔吃飯極快,幾下将碗中的粥送入腹中,端起碗便去了竈房。
吃了一半的裴永昭聽到待會要考校,眉心隆起褶皺。
魏叔做飯,他便刷碗,這是他自己攬下的活。
收拾完,裴永昭拿了本書坐在窗前的書案後,書上的文字晦澀難懂,他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卻又都不認識。
他承認,自己在這方面與原身一樣草包。
看着這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裴永昭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一月前的選擇是否正确。
一月前,他在這小院醒來。
裴永昭在冷泉山山腳下的營帳裡昏迷後便失去了意識,是魏叔救了他。他再次醒來時,已經來到了千裡之外的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