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一旁下人手中的缰繩,動作利落的腳踩馬镫翻身上馬。便是極擅騎射的慶北侯看了都要誇贊一句動作潇灑。
剛剛一口一句廢物的蔣敬文,瞅了瞅周圍人指指點點的樣子,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挂不住。
“舅舅,那人……”裴永昭指着地上那瘦弱的少年,沖蔣彥铮問道。
“一并帶走!”蔣彥铮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那少年多說一句話,他一揮手,便有人上前将其架起。
回頭望了眼人群中魏叔的方向,裴永昭微微颔首。魏叔亦是笑着點了點頭。
一明一暗,若是有什麼變故,魏叔能夠在暗處給予他接應。
蔣家自大齊開國以來便被授予統管遷州、峰州、遼州、牧州西北四州軍政事務的權利。這四州屬于大齊西北邊陲,民風彪悍,對于當地百姓來說,蔣家屢次帶領他們抵禦外敵,威信極高。
老侯爺更是被當地百姓奉為戰神,如今的慶北侯蔣彥铮雖然也骁勇善戰,屢破外敵,可是比起當年的老侯爺來說,還是要差上一截。
慶北侯府坐落于遷州城城中央的位置,院落占地極大,單單是從外院院門進到内院的這段距離,裴永昭他們便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老侯爺與老夫人居住的院子名為松柏居,裴永昭站在院外,仔細打量着院子,院子坐北朝南,由正房、東西廂房、耳房合圍組成,庭院四周設有抄手回廊,連結各個房間。這房屋布局倒是與京中房屋布局無二。
“已經派人通傳,我們直接進去即可。”舅舅蔣彥铮走在前面帶路,裴永昭跟在後面。進了院門,蔣彥铮領着裴永昭來到東廂房,并沒有直接進正房。
掀開挂簾,進了屋,屋内光線昏暗,緊接着一股濃重的藥味直沖鼻尖,讓裴永昭忍不住眉頭一皺。
屋内的窗戶上也被挂上了厚重的棉簾,白日裡一點光也透不進,隻能點蠟。屋内蠟燭燃燒産生的煙熏味摻雜着藥味,這屋内的氣味太過渾濁。
“是昭兒來了?”說話人應該是裴永昭的外祖母蘇氏,隻聽她聲音沙啞遲緩,像是剛剛哭過。
果然,繞過屏風,裴永昭終于見到了從未謀面的外祖母。
此時蘇氏正半倚在臨窗的紫檀木榻上,旁邊的中年婦人正在伺候茶水。見來人,俱都停下手上的動作。
“外祖母”裴永昭躬身行了晚輩禮,便被蘇氏喚到跟前坐着。
蘇氏看了眼裴永昭,怕是想起了傷心事,轉過臉去,“你娘命苦啊……”
“母親,咱們剛剛不是說好,守着孩子不提這傷心事了嗎,您這一落淚,兒媳也……”說話勸阻的正是慶北侯夫人,裴永昭的舅母陸氏。她從丫鬟手中接過帕子,仔細的幫外祖母擦了擦眼角。
屋内衆人俱都是一副悲戚的模樣。
裴永昭腦海中浮現出蔣氏往日裡照顧他的模樣,盡管照顧的是原身,但裴永昭還是能夠從回憶裡感受到那份屬于母親的溫暖。眼眶也微微泛紅。
“好了好了,都是外祖母不好,又提起這些事。”蘇氏拍了拍裴永昭的手,臉上滿是慈愛。“遷州距京城路途遙遠,你孤身前來,路上可受了苦?”
“孫兒随着商隊,一路上倒也沒吃什麼苦。”早就想好的說辭,裴永昭張口就來。
進來許久,并沒有見到外祖父,裴永昭有些疑惑的開口:“外祖父……”
“哦,你外祖父剛剛服了安神的藥睡下,如今在内室裡,咱們先不去擾他,待他睡夠了,自然會見你。”陸氏指了指内室,裡面燈光昏暗,又有屏風遮擋,讓人看不清楚。
“今日你來的正巧,前兩日你舅舅獵了頭野豬,今日便讓廚房裡做來與你嘗嘗鮮。”
雖然與陸氏是第一次相見,但她待裴永昭極為親熱,相處起來也如同尋常人家的祖孫一般。
除了那瞪着三白眼的表哥蔣敬文一直沖他橫眉冷對,舅舅與舅母也待他極為親近,至此,裴永昭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想起華山村小院地窖裡關押着的蔣銘,裴永昭始終不敢放松警惕。
晚飯是給裴永昭的接風宴,雖然是臨時準備,卻也極為豐盛。
用過晚飯,裴永昭回到自己的卧房,由着仆從伺候盥洗完畢,早早便打着哈欠吹了蠟。
伺候的仆從見裴永昭滅了燈,又在門外候了會,才進了旁邊的耳房休息。
聽見外面沒了動靜,床榻上的裴永昭倏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