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烏從簡正低着頭,旁邊的NPC樓棄無意說了句:“那家夥怎麼會看着你,真奇怪,他不是最讨厭畸形種了嗎?”
烏從簡聞言擡頭,恰恰與人群外的厄爾斯産生對視,心頭被刻意壓下的懼意騰騰上湧,生理性的想要逃避對方注視的目光。
然而整個人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桎梏住,生硬地維持着與其對視的動作。
他心髒倏地嘭嘭跳起,沒來由的心虛起來,徑直蓋過懼意。
......真奇怪。
虹膜中倒映的NPC,冷漠的面容毫無預兆地勾起一個淡淡的笑,些許怪異,像是剛開始運轉的器械般,冰冷既詭谲。
“......”
真詭異。
他心頭毛毛的。
厄爾斯目不轉睛的視線穿過數顆頭顱,宛若一條陰冷的水流卻又裹挾着強烈的視覺效果,将畫面裡作為阻礙的其他NPC通通抹除幹淨,僅剩下祂占據烏從簡的整個視野。
烏從簡額角青筋猝然鼓動幾下,太陽穴的位置冒起一陣令人牙酸的抽痛。
每根神經好像被火燒般,發燙,發疼,最後失去感知,沉寂于了無生機的潭水。
他腦袋裡像是閃過什麼,卻又被迅速抹除。
如同重啟的機器,遲鈍的連接應有的下一個工作程序。
烏從簡驟然吸了口氧氣,眨了眨酸澀的眼。
他都這麼躲了,難道還能發現他,火眼金睛嗎?
樓棄見他直勾勾盯着厄爾斯的模樣,心情變得不太好,眼神不自覺陰沉下去。
他語氣裡都帶着一股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酸意,陰陽怪氣的不知在吐槽誰,“他長那麼醜,你居然能一見鐘情......”
話頭戛然而止。眼光怎麼變這麼差了?
他長得也不差,怎麼老看那個老不死的老東西,真想把眼珠子扣下來看看,是不是糊了什麼髒東西。
下一秒,他腦袋傳來一陣刺痛。
樓棄眉頭緊鎖,晃了晃頭,暗自罵了句,然後黑着臉,惡意滿滿地看着遠處正笑得難看死的厄爾斯。
不過......
他嘴角邪邪咧起,人——現在是他的。
被忽略許久的懷杉青冷不丁地縮了縮脖子,喉嚨也有些幹澀,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唾沫。
周圍的溫度仿佛降了好幾度,又好像有團火燒了過來,又轉瞬即逝。
他偷偷觑了眼樓棄,又看了眼烏從簡,随後沉默不語地低下頭,偏着的腳尖一下子不知道往哪裡移動,于是盯着光滑細膩的瓷磚不知思考什麼。
悠揚婉轉的音樂不知什麼時候停下的,大廳裡已經陷入一陣長久的沉寂。
安靜,太安靜了,仿佛暴風雨前的甯靜。
NPC們如同雕像一般站立在大廳裡,隻能茫然的互相對視,其他新人們在收拾好情緒後便往陰影處悄悄躲藏。
處于視覺中心的厄爾斯平靜的注視前方,僅剩的一隻黑紅色眼瞳瞳仁收縮兩下,而後歸于平靜。
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由于直播間外的玩家們接受過精神刷新,對于他人的副本直播始終具有正常的情緒起伏,甚至更傾向于普通的「觀衆」
新人0037号直播間:
【???直播間是不是卡了?】
【直播間是卡了嗎?神決要不修修網?】
【這個角度看厄爾斯,不對,這好像是第一次看見厄爾斯的正臉吧,之前在神媒上隻能看見那幫惡獅發的側面照】
【怎麼就他的直播間沒罵人的言論?難道直播間有人機?】
【早篩了,要是早來,還能看到當時咔咔禁言的壯觀景象,說不定還能被禁言呢,哈哈哈】
【大多都是涉黃涉暴,神決禁言了,要麼就是被其他彈幕淹了。況且新人不僅沒有十九歲,還有新人彈幕保護期】
【罵他幹什麼?老婆美麗就好了,而且他運氣這麼好,根本不用擔心的,好吧!】
......
下一刻,樓棄忽然低頭在烏從簡耳畔低語一句:“現在是個好機會。”
烏從簡都沒反應過來,猛的被人一推,身形霎時踉跄,差點沒站穩,摔在冷冰冰的地面。
托盤随着身體傾斜,放置在裡面的杯子互相碰撞發出一連串的清脆響聲,在鴉雀無聲的大廳裡顯得格格不入,十分刺耳。
烏從簡心頭一梗,微微側頭瞪了眼樓棄,而後...意識到自己居然能動了。
?!
他強裝鎮定,一邊快速調整呼吸,一邊緩緩直起身體。
系統怎麼還沒提示副本要結束了?
奇了怪了。
一擡頭,他便注意到大廳裡所有NPC正扭頭面色各異的打量着他。
數十道深刻探究的視線齊齊落在他身上,像是蜘蛛網似的,一層一層裹着他,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心頭一悶,說不出的苦悶。
至少,不應該是這樣的。
下一刻,厄爾斯呼喚他的聲音在大廳裡輕輕回蕩。
“快過來。”
遠處的厄爾斯嗓音低沉性感,帶着溫柔的底色。在當前的情況下,竟然有些救場的及時和道不明的暧昧。
NPC們看向烏從簡的目光登時又變化了一下,如果剛才算是明顯的疑惑,那現在純純是詫異和複雜。
烏從簡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站起身,面對NPC們的目光也隻是禮貌微笑回視。
也許是潛意識裡的生活本能,他在短時間内習慣了這種氛圍。
樓棄忽地上前輕輕按住烏從簡的肩膀,感受到對方不耐煩的輕微掙紮,他表情微微僵了僵。
不過......
他假裝不知道,故意将頭輕輕靠近烏從簡,扮做親昵的姿态,挑釁地望着不遠處的厄爾斯,而後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毒在紅酒裡。”
樓棄慢慢直起身子,嘴角噙笑,神色悠然自得。
他好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被擋住視野的新人們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大廳裡陡然凝滞的空氣中凝聚着凝重而嚴肅的氣息,甚至夾雜一絲絲火藥味。
下一刻,最左側的NPC們分開,形成一條連接紅毯方向的路。一名侍應生端着托盤慢慢走出來,一步一步朝厄爾斯的方向走去。
烏從簡深深呼吸了下,不由自主地瞄了眼新人們待的位置。
除了少了兩個人,其他人全在。
難道是他判斷錯誤,安全門其實是在大廳,而不是在一開始進來的那扇門?
再者,他身上的鑰匙碎片不都給他們了嗎?他們就一點兒也不急?
神決其實也沒恐吓他們?把這兒真當安全的恐怖遊戲玩?那他一會兒出去不得被嘲笑死?!
烏從簡一連串的心理活動被鎮定自若的外表所掩蓋。
“咦,怎麼有個醜八怪在這兒?”
樓棄無意間瞥到旁邊正低頭站着的侍應生,詫異了下,忍不住吐槽了句。
懷杉青一動不動:“......”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