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人推搡進入，向祁清隻能往裡面走，撥開最角落的椅子坐下。

姜晏予也看到了她。

她本來還在與别人攀談甚歡，這一刻卻忽然變得很慌張。

這不是她安排的。

這隻是一場普通的宴會，她真的不知道向祁清會來。

“姜總，你，你沒事吧，在找東西嗎？”

身旁舉着酒杯的女人略微震驚，看着姜晏予猛然彎下腰，低伏到桌角下，以為她是丢了什麼配飾，連忙詢問。

“沒什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姜晏予将碎發攏到耳後，她慢慢起身，微微笑了笑，耳墜帶起晃動，掩飾了自己方才的心虛，“繼續吧，剛剛說到哪了？”

對方恍然于她的嫣然一笑，更加賣力地絮叨起來。

餐廳的人越進越多，姜晏予身處于話題的中心，環繞她的人也越來越擁擠。

向祁清一手撐肘，遙遙望她，隻有此時此刻沒有視線放在自己身上時，才能看得正大光明。

看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公式化勾起的唇角弧度，紅唇印在杯上留下的痕迹，還有偶爾擋住胸口的臂彎，似乎是不太習慣那過于低領的剪裁。

不合适的衣服，為什麼還要穿？

向祁清思緒飄飛，就像是明知道她們兩個人之間不合适，仍然要勉強一樣。

總是強求。

餐廳的門吱呀推開，谷文珊黑着臉，站在她的後面：“就給我安排這麼邊角落的位置？”

“我不知道這裡座位還寫名字，”向祁清仰頭往後一靠，看她倒過來的滑稽的臉，“我随便挑的，你自己去前面坐就是了。”

她冷哼一聲，丢下一句“跟我過來”，就徑直朝黃主任的方向走去。

黃主任明顯擠在人堆中心，笑得東倒西歪，此次聚會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慶賀天衡律所與姜氏合作的達成，順便和旗下别的集團增加往來，所以她才這麼賣力地讨好東道主。

向祁清隻得跟着往中間挪了挪，挪得離姜晏予很近，近到稍微凝神，就能看清她的瞳色。

姜晏予完全不敢看她，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在桌下默默擰撚裙擺，忍了又忍。

一周的時間，她沒敢再打擾微信裡置頂的聊天框，也不敢跑到對方家樓下，去等那盞不為自己亮起的燈。

而預約離婚，更是想都沒想過，若真的離了，那兩人之間最後的聯系就徹底斷了。

在祈求别出現的時候出現，她無處可藏。

服務員推着推車走來，熟練地上菜開酒塞，給每位的杯中添上窖藏的紅酒，最後合上宴會廳的門，供裡面的人交談闊論，不被外界打擾。

“姜總，我敬你，”谷文珊明顯在開場前就給自己灌多了，喝得搖搖晃晃，任誰都能了然她心中不平，“這次，我們就此打住，下一次，您一定會發現我的優勢和本領，到那時選擇了我，我還得考慮考慮哈哈哈......”

她說話舌頭都打結，整個人被黃主任硬生生拽到後面去，連連替她賠罪。

姜晏予不想接她的茬，不是因為這亂七八糟的胡話，而是害怕轉頭面對她背後的向祁清，怕對上了眼神，自己會控制不住在這個場合下傾斜而出情感。

見她不搭理，谷文珊來了勁，扒開擋在她面前的黃主任，直勾勾挑釁：“怎麼，我，我說得有問題嗎，從業十年，我就沒有出問題過，不管怎樣，我都能為當事人争取到最大的權利，哪個小年輕能比得上，誰？”

她意有所指，可惜塗思竹并不在場，否則一定會又鬧個天翻地覆。

“這是紅酒又不是白酒，你去清醒清醒吧。”黃主任皺着眉頭将她推搡到一邊。

“我清醒得很，醒的不能再醒了，”谷文珊臉頰紅紅的，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砸出清脆的聲響，“不清醒的人早就該落荒而逃了，但我不！我想聽聽姜總怎麼說，聽聽姜總怎麼想，為什麼不選我，總要有個說法啊？”

宴廳裡不少人都是姜氏旗下子公司或者友誼集團的，派了代表來也是給姜氏面子，見識見識這家被幸運選上的天衡律所，互相往來一番，維持關系。

誰能料想到有這麼一出戲碼。

自家人和自家人内部沖突擺到了明面上，還質問姜晏予，看起來這次合作是黃定了。

“這個律師是誰，在C城名号很響嗎，聽都沒聽過。”

“好像......叫谷什麼，專門接婚姻類案件的，慣愛趟豪門渾水，然後從中撈點好處，貌似有不少把柄在手裡呢。”

“到底是心氣大，這要是得罪了姜總，天衡就别想在C城生根了，連苗頭都得被連根拔起，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姜總的手段無聲無息，狠絕到毫無人性。”

“哎，看來這頓飯是白吃了。”